《晉書》卷九十九 列傳第六十九



隆安中,詔加玄都督荊州四郡,以兄偉為輔國將軍、南蠻校尉。仲堪慮玄跋扈,遂與佺期結婚為援。初,玄既與仲堪、佺期有隙,恆臣掩襲,求廣其所統。朝廷亦欲成其釁隙,故分佺斯所督四郡與玄,佺期甚忿懼。會姚興侵洛陽,佺期乃建牙,聲雲援洛,密欲與仲堪共襲玄。仲堪雖外結佺期而疑其心,距而不許,猶慮弗能禁,復遣從弟遹屯於北境以遏佺期。佺期既不能獨舉,且不測仲堪本意,遂息甲。南蠻校尉楊廣,佺期之兄也,欲距桓偉,仲堪不聽,乃出廣為宜都、建平二郡太守,加征虜將軍。佺期弟孜敬先為江夏相,玄以兵襲而召之。既至,以為諮議參軍。玄於是興軍西征,亦聲雲救洛,與仲堪書,說佺期受國恩而棄山陵,宜共罪之。今親率戎旅,逕造金墉,使仲堪收楊廣,如其不爾,無以相信。仲堪本計欲兩全之,既得玄書,知不能禁,乃曰:"君自沔而行,不得一人入江也。"玄乃止。

後荊州大水,仲堪振恤飢者,倉廩空竭。玄乘其虛而伐之,先遣軍襲巴陵。梁州刺史郭銓當之所鎮,路經夏口,玄聲雲朝廷遣銓為己前鋒,乃授以江夏之眾,使督諸軍並進,密報兄偉令為內應。偉遑遽不知所為,乃自齎疏示仲堪。仲堪執偉為質,令與玄書,辭甚苦至。玄曰:"仲堪為人不得專決,常懷成敗之計,為兒子作慮,我兄必無憂矣。"

玄既至巴陵,仲堪遣眾距之,為玄所敗。玄進至楊口,又敗仲堪弟子道護,乘勝至零口,去江陵二十里,仲堪遣軍數道距之。佺期自襄陽來赴,與兄廣共擊玄,玄懼其銳,乃退軍馬頭。佺期等方復追玄苦戰,佺期敗,走還襄陽,仲堪出奔酇城,玄遣將軍馮該躡佺期,獲之。廣為人所縛,送玄,並殺之。仲堪聞佺期死,乃將數百人奔姚興,至冠軍城,為該所得,玄令害之。

於是遂平荊雍,乃表求領江、荊二州。詔以玄都督荊司雍秦梁益寧七州、後將軍、荊州刺史、假節,以桓脩為江州刺史。玄上疏固爭江州,於是進督八州及楊豫八郡,復領江州刺史。玄又輒以偉為冠軍將軍、雍州刺史。時寇賊未平,朝廷難違其意,許之。玄於是樹用腹心,兵馬日盛,屢上疏求討孫恩,詔輒不許。其後恩逼京都,玄建牙聚眾,外托勤王,實欲觀釁而進,復上疏請討之。會恩已走,玄又奉詔解嚴。以偉為江州,鎮夏口;司馬刁暢為輔國將軍,督八郡,鎮襄陽;遣桓振、皇甫敷、馮該等戍湓口。移沮漳蠻二千戶於江南,立武寧郡;更招集流人,立綏安郡。又置諸郡丞。詔征廣州刺史刁逵、豫章太守郭昶之,玄皆留不遣。自謂三分有二,知勢運所歸,屢上禎祥以為己瑞。

初。庾楷既奔於玄,玄之求討孫恩也,以為右將軍。玄既解嚴,楷亦去職。楷以玄方與朝廷構怨,恐事不克,禍及於己,乃密結於後將軍元顯,許為內應。元興初,元顯稱詔伐玄,玄從兄石生時為太傅長史,密書報玄。玄本謂揚土饑饉,孫恩未滅,必未遑討己,可得蓄力養眾,觀釁而動。既聞元顯將伐之,甚懼,欲保江陵。長史卞范之說玄曰:"公英略威名振於天下,元顯口尚乳臭,劉牢之大失物情,若兵臨近畿,示以威賞,則土崩之勢可翹足而待,何有延敵入境自取蹙弱者乎!"玄大悅,乃留其兄偉守江陵,抗表率眾,下至尋陽,移檄京邑,罪狀元顯。檄至。元顯大懼,下船而不克發。玄既失人情,而興師犯順,慮眾不為用,恆有回旆之計。既過尋陽,不見王師,意甚悅,其將吏亦振。庾楷謀泄,收縶之。至姑孰,使其將馮該、苻宏、皇甫敷、索元等先攻譙王尚之。尚之敗。劉牢之遣子敬宣詣玄降。

玄至新亭,元顯自潰。玄入京師,矯詔曰:"義旗雲集,罪在元顯。太傅已別有教,其解嚴息甲,以副義心。"又矯詔加己總百揆,侍中、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錄尚書事、揚州牧,領徐州刺史,又加假黃鉞、羽葆鼓吹、班劍二十人,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四人,甲杖二百人上殿。玄表列太傅道子及元顯之惡,徙道子於安成郡,害元顯於市。於是玄入居太傅府,害太傅中郎毛泰、泰弟游擊將軍邃,太傅參軍荀遜、前豫州刺史庾楷父子、吏部郎袁遵、譙王尚之等,流尚之弟丹陽尹恢之、廣晉伯允之、驃騎長史王誕、太傅主簿毛遁等於交廣諸郡,尋追害恢之、允之於道。以兄偉為安西將軍、荊州刺史,領南蠻校尉,從兄謙為左僕射、加中軍將軍、領選,脩為右將軍、徐兗二州刺史,石生為前將軍、江州刺史,長史為卞范之為建武將軍、丹陽尹、王謐為中書令、領軍將軍。大赦,改元為大亨。玄讓丞相,自署太尉、領平西將軍、豫州刺史。又加袞冕之服,綠綟綬,增班劍為六十人,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奏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