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大帝(第一卷奪宮)》第十七章 議大事忠良奉密詔 謀篡位奸佞施毒計


“這只能保得一時,”濟世搖頭道,“過不上一年半載,不知哪一位大老爺興起,列你幾條罪狀,不死也得流放到烏里雅蘇台!”
“依你二位的話,”鰲拜冷笑一聲道,“兄弟只好坐而待斃了!”
班布爾善接口便道:“坐則待斃,不坐便不斃。”
鰲拜道:“好!怎么個‘不坐’法?”
班布爾善來到桌前,提筆在手心裡寫了一個字,攥起手來道:“兄弟已有良方,諸位也請各自寫了,大家再伸出手來看。”
鰲拜率先起身接過筆,不假思索地在左手心一揮而就,繃著臉坐下,接著幾個人也都次第寫了。輪到泰必圖,先在左手心抖抖索索寫了一個字,想想不妥,又左手提筆在右手心寫了一個+隱”字方才將筆放下。
九個人一齊湊到燈下伸出手來,卻見一色兒都是“殺”字,不由得相視一笑,鰲拜頓覺得精神一振,大聲吩咐道:“擺酒!”
斑布爾善忙道:+驚動的人多了!不如叫貴府戲班子來演唱一番,咱們只管喝茶議事。”
這真是一場別開生面的議事會,西花廳外是淙淙大雨,疾雷閃電不時劃破夜空,隔岸的水榭上錚錚嘣嘣的琵琶聲和著清脆的歌聲,真是別有一番風味。屋裡眾人還不時地被妖柔的曲調聲所吸引:
……多虧了散宜生定下了煙花計,
獻上個興周滅商的女妖娃。
一霎時蚊龍掙斷了金枷鎖,
他敢就搖頭擺尾入煙霞……
濟世翹著二郎腿一擺一擺地拍著板眼,聽到這裡,不由嘆道:“這調子雖俗,說得可也真切到了十分——蛟龍掙斷了金枷鎖,好!”
“貼切之至,”班布爾善點頭道,“只可惜當今再定‘煙花計’怕是不成的了。”
穆里瑪嘿嘿一笑說道:“老三才十四,怕還不懂風月呢。”
鰲拜瞪了他一眼:“你除了通風月,還知道什麼?”穆里瑪紅著臉一聲不敢言。班布爾善見他臉色尷尬,便道:“不要聽戲了,咱們趕緊議正經事吧。”
濟世咳了一聲,笑道:“班公方才論述了‘三危’,兄弟聽了真有點毛骨悚然。既然我等所見略同,請班公再講講怎樣著手吧!”班布爾善道:“無外乎‘廢、毒、禪’三個字。穆里瑪想了想,撲哧一聲笑道:“廢和禪還不是一碼事?”
“豈止不同?”班布爾善笑道:“差得簡直太遠了。‘廢’與‘毒’之後,所立的仍是愛新覺羅氏;‘禪’就是禪讓。到那時,鰲公就得出來收拾殘局了。”鰲拜連忙起身對座中諸客團團一揖,道:“實因當今聖上昏幼無知,受蒙於群小,見忌於功臣,鰲拜欲行大計,並非為我一姓一己之榮。愚以為‘禪’字可以免議。況且,鰲拜世受皇恩,於心何忍?”
濟世朗聲說道:“天與弗取,反受其咎!中堂不可操婦人之仁,誤了天下蒼生!”鰲拜轉身盯著班布爾善道:“自古龍風有種,鰲拜德薄能鮮,出身微未,還是我們公推一人為主好些。”
班布爾善見他如此裝腔作勢,生搬硬套三國,暗中好笑:“陳勝為王。曾云:‘帝王將相,寧有種乎?’今中堂之處境退則不生,進則可成,並無抉擇餘地,況中堂總攬朝綱,天與人歸,又何必疑慮重重!”一番慷慨陳詞,說得人人精神抖數,鰲拜也聽得入了神。
穆里瑪一想到鰲拜登寶,自己起碼能弄個郡王,覺得渾身燥熱,將袖子一挽,先說了一聲:“好!”但見鰲拜不動聲色,倒不敢再接著胡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