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書》卷十一 列傳第五◎張弘策 庾域 鄭紹叔 呂僧珍



鄭紹叔,字仲明,滎陽開封人也。世居壽陽。祖琨,宋高平太守。紹叔少孤貧。年二十餘,為安豐令,居縣有能名。本州召補主簿,轉治中從事史。時刺史蕭誕以弟諶誅,台遣收兵卒至,左右莫不驚散,紹叔聞難,獨馳赴焉。誕死,侍送喪柩,眾鹹稱之。到京師,司空徐孝嗣見而異之,曰:"祖逖之流也。"

高祖臨司州,命為中兵參軍,領長流,因是厚自結附。高祖罷州還京師,謝遣賓客,紹叔獨固請願留。高祖謂曰:"卿才幸自有用,我今未能相益,宜更思他塗。"紹叔曰:"委質有在,義無二心。"高祖固不許,於是乃還壽陽。刺史蕭遙昌苦引紹叔,終不受命。遙昌怒,將囚之,救解得免。及高祖為雍州刺史,紹叔間道西歸,補寧蠻長史、扶風太守。

東昏既害朝宰,頗疑高祖。紹叔兄植為東昏直後,東昏遣至雍州,托以候紹叔,實潛使為刺客。紹叔知之,密以白高祖。植既至,高祖於紹叔處置酒宴之,戲植曰:"朝廷遣卿見圖,今日閒宴,是見取良會也。"賓主大笑。令植登臨城隍,周觀府署,士卒、器械、舟艫、戰馬,莫不富實。植退謂紹叔曰:"雍州實力,未易圖也。"紹叔曰:"兄還,具為天子言之。兄若取雍州,紹叔請以此眾一戰。"送兄於南峴,相持慟哭而別。

義師起,為冠軍將軍,改驍騎將軍,侍從東下江州,留紹叔監州事,督江、湘二州糧運,事無闕乏。天監初,入為衛尉卿。紹叔忠於事上,外所聞知,纖毫無隱。每為高祖言事,善則曰:"臣愚不及,此皆聖主之策。"其不善,則曰:"臣慮出淺短,以為其事當如是,殆以此誤朝廷,臣之罪深矣。"高祖甚親信之。母憂去職。紹叔有至性,高祖常使人節其哭。頃之,起為冠軍將軍、右軍司馬,封營道縣侯,邑千戶。俄復為衛尉卿,加冠軍將軍。以營道縣戶凋弊,改封東興縣侯,邑如故。初,紹叔少失父,事母及祖母以孝聞,奉兄恭謹。及居顯要,祿賜所得及四方貢遺,悉歸之兄室。

三年,魏軍圍合肥,紹叔以本號督眾軍鎮東關,事平,復為衛尉。既而義陽為魏所陷,司州移鎮關南。四年,以紹叔為使持節、征虜將軍、司州刺史。紹叔創立城隍,繕修兵器,廣田積穀,招納流民,百姓安之。性頗矜躁,以權勢自居,然能傾心接物,多所薦舉,士類亦以此歸之。

六年,征為左將軍,加通直散騎常侍,領司、豫二州大中正。紹叔至家疾篤。詔於宅拜授,輿載還府,中使醫藥,一日數至。七年,卒於府舍,時年四十五。高祖將臨其殯,紹叔宅巷狹陋,不容輿駕,乃止。詔曰:"追往念功,前王所篤;在誠惟舊,異代同規。通直散騎常侍、右衛將軍、東興縣開國侯紹叔,立身清正,奉上忠恪,契闊藩朝,情績顯著。爰及義始,實立茂勛,作牧疆境,效彰所蒞。方申任寄,協贊心膂;奄至殞喪,傷痛於懷。宜加優典,隆茲寵命。可贈散騎常侍、護軍將軍,給鼓吹一部,東園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襲,凶事所須,隨由資給。謚曰忠。"

紹叔卒後,高祖嘗潸然謂朝臣曰:"鄭紹叔立志忠烈,善則稱君,過則歸己,當今殆無其比。"其見賞惜如此。子貞嗣。

呂僧珍,字元瑜,東平范人也。世居廣陵。起自寒賤。始童兒時,從師學,有相工歷觀諸生,指僧珍謂博士曰:"此有奇聲,封侯相也。"年二十餘,依宋丹陽尹劉秉,秉誅後,事太祖文皇為門下書佐。身長七尺五寸,容貌甚偉。在同類中少所褻狎,曹輩皆敬之。

太祖為豫州刺史,以為典簽,帶蒙令,居官稱職。太祖遷領軍,補主簿。妖賊唐瑀寇東陽,太祖率眾東討,使僧珍知行軍眾局事。僧珍宅在建陽門東,自受命當行,每日由建陽門道,不過私室,太祖益以此知之。為丹陽尹,復命為郡督郵。齊隨王子隆出為荊州刺史,齊武以僧珍為子隆防閣,從之鎮。永明九年,雍州刺史王奐反,敕遣僧珍隸平北將軍曹虎西為典簽,帶新城令。魏軍寇沔北,司空陳顯達出討,一見異之,因屏人呼上座,謂曰:"卿有貴相,後當不見減,努力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