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三百六 列傳第一百九十四
秉謙票擬,事事徇忠賢指。初矯旨罪主考丁乾學,又調旨殺漣、光斗等。惟周順昌、李應升等下詔獄,秉謙請付法司,毋令死非其罪。內臣出鎮,秉謙撰上諭,已復與丁紹軾請罷。二事微有執爭。馮銓既入閣,同黨中日夜交輒,群小亦各有所左右。秉謙不自安,屢疏乞休,後廣微一年致仕去。崇禎元年,為言官祖重曄、徐尚勛、汪應元所糾,命削籍。已,坐交結近侍,入逆案中,論徒三年,贖為民。二年,崑山民積怨秉謙,聚眾焚掠其家。秉謙年八十,倉皇竄漁舟得免,乃獻窖藏銀四萬於朝,寄居他縣以死。廣微亦追論削奪,列逆案遣戍中。
自秉謙、廣微當國,政歸忠賢。其後入閣者黃立極、施鳳來、張瑞圖之屬,皆依媚取容,名麗逆案。
黃立極,字中五,元城人。萬曆三十二年進士。累官少詹事、禮部侍郎。天啟五年八月,忠賢以同鄉故,擢禮部尚書兼東閣大學士,與丁紹軾、周如磐、馮銓並參機務。時魏廣微、顧秉謙皆以附忠賢居政府。未幾廣微去,如磐卒。明年夏,紹軾亦卒,銓罷。其秋,施鳳來、張瑞圖、李國〈木普〉入。己而秉謙乞歸,立極遂為首輔。
施鳳來,平湖人。張瑞圖,晉江人。皆萬曆三十五年進士。鳳來殿試第二,瑞圖第三,同授編修,同積官少詹事兼禮部侍郎,同以禮部尚書入閣。鳳來素無節概,以和柔媚於世。瑞圖會試策言:“古之用人者,初不設君子小人之名,分別起於仲尼。”其悖妄如此。忠賢生祠碑文,多其手書。莊烈帝即位,山陰監生胡煥猷劾立極、鳳來、瑞圖、國〈木普〉等,“身居揆席,漫無主持。甚至顧命之重臣,斃於詔獄;五等之爵,尚公之尊,加於閹寺;而生祠碑頌,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復何辭?”帝為除煥猷名,下吏。立極等內不自安,各上疏求罷,帝猶優詔報之。十一月,立極乞休去,來宗道、楊景辰併入閣,鳳來為首輔。御史羅元賓復疏糾,鳳來、瑞圖俱告歸。
宗道,蕭山人。立極同年進士,累官太子太保、禮部尚書,以本官兼內閣大學士,預機務。宗道官禮部時,為崔呈秀父請恤典,中有“在天之靈”語。編修倪元璐屢疏爭時事,宗道笑曰:“渠何事多言,詞林故事,止香茗耳。”時謂宗道清客宰相雲。
景辰,瑞圖同縣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積官吏部右侍郎,與宗道同入閣。官翰林時,為《要典》副總裁,一徇奸黨指,又三疏頌忠賢。及朝局已變,乃請毀《要典》,給事、御史交劾之,與宗道同日罷。
其後定逆案,瑞圖、宗道初不與,莊烈帝詰之,韓爌等封無實狀。帝曰:“瑞圖為忠賢書碑,宗道稱呈秀父‘在天之靈’,非實狀耶?”乃以瑞圖、宗道與顧秉謙、馮銓等坐贖徒為民,而立極、鳳來、景辰落職閒住。
崔呈秀,薊州人。萬曆四十一年進士。授行人。天啟初,擢御史,巡按淮、揚。卑污狡獪,不修士行。見東林勢方盛,將出都,力薦李三才,求入其黨,東林拒不納。在淮、揚,贓私狼籍。霍丘知縣鄭延祚貪,將劾之,以千金賄免。延祚知其易與,再行千金,即薦之。其行事多類此。
四年九月還朝,高攀龍為都御史,盡發其貪污狀。吏部尚書趙南星議戍之,詔革職候勘。呈秀大窘,夜走魏忠賢所,叩頭乞哀,言攀龍、南星皆東林,挾私排陷,復叩頭涕泣,乞為養子。當是時,忠賢為廷臣交攻,憤甚,方思得外廷為助。涿州人馮銓,少年官侍從家居,與熊廷弼有隙,遺書魏良卿勸興大獄。忠賢冀假事端傾陷諸害己者,得呈秀,恨相見晚,遂用為腹心,日與計畫。明年正月,給事中李恆茂為呈秀訟冤。中旨即言呈秀被誣,復其官。呈秀乃首疏薦張鶴鳴、申用懋、王永光、商周祚、許弘綱等;而再疏請令京官自陳,由是清流多屏斥。尋督三殿工,忠賢以閱工故,日至外朝。呈秀必屏人密語,以間進《同志》諸錄,皆東林黨人。又進《天鑒錄》,皆不附東林者。令忠賢憑以黜陟,善類為一空。暮夜乞憐者,莫不緣呈秀以進,繩集蟻附,其門如市。累擢工部右侍郎併兼御史,督工如故。御史田景新言,侍郎兼御史非便,請改僉都御史,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