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三百五 列傳第一百九十三



二十四年,增始至山東,即劾福山知縣韋國賢,帝為逮問削職。益都知縣吳宗堯抗增,被陷幾死詔獄。巡撫尹應元奏增二十大罪,亦罰俸。已,復命增兼徵山東店稅,與臨清稅監馬堂相爭。帝為和解,使堂稅臨清,增稅東昌。增益肆無忌,其黨內閣中書程守訓、中軍官仝治等,自江南北至浙江,大作奸弊。稱奉密旨DE金寶,募人告密。誣大商巨室藏違禁物,所破滅什伯家,殺人莫敢問。御史劉曰梧具以狀聞,鹽務少監魯保亦奏守訓等阻塞鹽課,帝俱弗省。久之,鳳陽巡撫李三才劾守訓奸贓。增懼,因搜得守訓違禁珍寶及賕銀四十餘萬,聞於朝。命械入京鞫治,乃論死。而增肆惡山東者十年,至三十三年始死。

陳奉,御馬監奉御也。萬曆二十七年二月命徵荊州店稅,兼采興國州礦洞丹砂及錢廠鼓鑄事。奉兼領數使,恣行威虐。每托巡歷,鞭笞官吏,剽劫行旅。商民恨刺骨,伺奉自武昌抵荊州,聚數千人噪於塗,競擲瓦石擊之。奉走免,遂誣襄陽知府李商畊黃州知府趙文煒、荊州推官華鈺、荊門知州高則巽、黃州經歷車任重等煽亂。帝為逮鈺、任重,而謫商畊等官。興國州奸人漆有光,訐居民徐鼎等掘唐相李林甫妻楊氏墓,得黃金巨萬。騰驤衛百戶仇世亨奏之,帝命奉括進內庫。奉因毒拷責償,且悉發境內諸墓。巡按御史王立賢言所掘墓乃元呂文德妻,非林甫妻。奸人訐奏,語多不仇,請罷不治,而停他處開掘,不報。

二十八年十二月,武昌民變。南京吏部主事吳中明奏言:“奉嚇詐官民,僣稱千歲。其黨至直入民家,姦淫婦女,或掠入稅監署中。王生之女、沈生之妻,皆被逼辱。以致士民公憤,萬餘人甘與奉同死,撫按三司護之數日,僅而得全。而巡撫支可大,曲為蒙蔽。天下禍亂,將何所底!”大學士沈一貫亦言:“陳奉入楚,始而武昌一變,繼之漢口、黃州、襄陽、武昌、寶慶、德安、湘潭等處,變經十起,幾成大亂。立乞撤回,以收楚民之心。”帝皆置不問。

奉復使人開谷城礦,不獲,脅其庫金,為縣所逐。武昌兵備僉事馮應京劾奉十大罪,奉隨誣奏,降應京雜職。奉又開棗陽礦,知縣王之翰以顯陵近,執不可。奉劾之翰及襄陽通判邸宅、推官何棟如,緹騎逮訊,並追逮應京。應素有惠政,民號哭送之。奉又榜列應京罪狀於衢。民切齒恨,復相聚圍奉署,誓必殺奉。奉逃匿楚王府,眾乃投奉黨耿文登等十六人於江,以巡撫可大護奉,焚其轅門。事聞,一貫及給事中姚文蔚等請撤奉,不報。而御馬監監丞李道方督理湖口船稅,亦奏奉水沮商舟,陸截販賈,徵三解一,病國剝民。帝始召奉歸,而用一貫請,革可大職。奉在湖廣二年,慘毒備至。及去,金寶財物巨萬計,可大懼為民所掠,多與徒衛,導之出疆,楚民無不毒恨者。奉至京師,給事中陳維春、郭如星復極言其罪。帝不懌,降二人雜職。三十二年始釋應京歸,之翰卒瘐死。

當奉劾商畊等時,臨清民亦噪而逐馬堂。馬堂者,天津稅監也,兼轄臨清。始至,諸亡命從者數百人,白晝手鋃鐺奪人產,抗者輒以違禁罪之。僮告主者,畀以十之三,中人之家破者大半,遠近為罷市。州民萬餘縱火焚堂署,斃其黨三十七人,皆黥臂諸偷也。事聞,詔捕首惡,株連甚眾。有王朝佐者,素仗義,慨然出曰:“首難者,我也。”臨刑,神色不變。知府李士登恤其母妻,臨清民立祠以祀。後十餘年,堂擅往揚州,巡鹽御史徐縉芳劾其九罪,不問。

高淮,尚膳監監丞也。神宗寵愛諸稅監,自大學士趙志皋、沈一貫而下,廷臣諫者不下百餘疏,悉寢不報。而諸稅監有所糾劾,朝上夕下,輒加重譴。以故諸稅監益驕,而淮及梁永尤甚。淮與陳奉同時採礦徵稅遼東。委官廖國泰,虐民激變,淮誣系諸生數十人。巡按楊宏科救之,不報。參隨楊永恩婪賄事發,奉旨會勘,卒不問。淮又惡遼東總兵馬林不為己下,劾罷之。給事中候先春疏救,遂戍林而謫先春雜職。巡按何爾健與淮互訐奏,淮遣人邀於路,責其奏事人,錮之獄,匿疏不以聞。又請復遼東馬市,巡撫趙楫力爭,始得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