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八十三 志第五十九



至四十四年七月,河決沛縣,上下二百餘里運道俱淤。全河逆流,自沙河至徐州以北,至曹縣棠林集而下,北分二支:南流者繞沛縣戚山楊家集,入秦溝至徐;北流者繞豐縣華山東北由三教堂出飛雲橋。又分而為十三支,或橫絕,或逆流入漕河,至湖陵城口,散漫湖坡,達於徐州,浩渺無際,而河變極矣。乃命朱衡為工部尚書兼理河漕,又以潘季馴為僉都御史總理河道。明年二月,復遣工科給事中何起鳴往勘河工。

衡巡行決口,舊渠已成陸,而盛應期所鑿新河故跡尚在,地高,河決至昭陽湖不能復東,乃定計開浚。而季馴則以新河土淺泉涌,勞費不貲,留城以上故道初淤可復也。由是二人有隙。起鳴至沛,還,上言:“舊河之難復有五。黃河全徙必殺上流,新集、龐家屯、趙家圈皆上流也,以不貲之財,投於河流已棄之故道,勢必不能,一也。自留城至沛,莽為巨浸,無所施工,二也。橫亘數十里,褰裳無路,十萬之眾何所棲身,三也。挑浚則淖隱,築岸則無土,且南塞則北奔,四也。夏秋淫潦,難保不污,五也。新河開鑿費省,且可絕後來潰決之患。宜用衡言開新河,而兼采季馴言,不全棄舊河。”廷臣議定,衡乃決開新河。

時季馴持復故道之議,廷臣又多以為然。遂勘議新集、郭貫樓諸上源地。衡言:

“河出境山以北,則閘河淤;出徐州以南,則二洪涸;惟出境山至小浮橋四十餘裡間,乃兩利而無害。自黃河橫流,碭山郭貫樓支河皆已淤塞,改從華山分為南北二支:南出秦溝,正在境山南五里許,運河可資其利;惟北出沛縣西及飛雲橋,逆上魚台,為患甚大。

朝廷不忍民罹水災,拳拳故道,命勘上源。但臣參考地形有五不可。自新集至兩河口皆平原高阜,無尺寸故道可因,郭貫樓抵龍溝頗有河形,又系新淤,無可駐足,其不可一也。黃河所經,鮮不為患,由新集則商、虞、夏邑受之,由郭貫樓則蕭、碭受之,今改復故道,則魚、沛之禍復移蕭、碭,其不可二也。河西注華山,勢若建瓴,欲從中鑿渠,挽水南向,必當築壩橫截,遏其東奔,於狂瀾巨浸之中,築壩數里,為力甚難,其不可三也。役夫三十萬,曠日持久,騷動三省,其不可四也。大役踵興,工費數百萬,一有不繼,前功盡隳,其不可五也。惟當開廣秦溝,使下流通行,修築南岸長堤以防奔潰,可以蘇魚、沛昏墊之民。”

從之。衡乃開魚台南陽抵沛縣留城百四十餘里,而浚舊河自留城以下,抵境山、茶城五十餘里,由此與黃河會。又築馬家橋堤三萬五千二百八十丈,石堤三十里,遏河之出飛雲橋者,趨秦溝以入洪。於是黃水不東侵,漕道通而沛流斷矣。方工未成,河複決沛縣,敗馬家橋堤。論者交章請罷衡。未幾,工竣。帝大喜,賦詩四章誌喜,以示在直諸臣。

隆慶元年五月加衡太子少保。始河之決也,支流散漫遍陸地,既而南趨濁河。迨新河成,則盡趨秦溝,而南北諸支河悉並流焉。然河勢益大漲。三年七月決沛縣,自考城、虞城、曹、單、豐、沛抵徐州俱受其害,茶城淤塞,漕船阻邳州不能進。已雖少通,而黃河水橫溢沛地,秦溝、濁河口淤沙鏇疏鏇壅。朱衡已召還,工部及總河都御史翁大立皆請於梁山之南別開一河以漕,避秦溝、濁河之險,後所謂泇河者也。詔令相度地勢,未果行。

四年秋,黃河暴至,茶城復淤,而山東沙、薛、汶、泗諸水驟溢,決仲家淺運道,由梁山出戚家港,合於黃河。大立復請因其勢而浚之。是時,淮水亦大溢,自泰山廟至七里溝淤十餘里,而水從諸家溝傍出,至清河縣河南鎮以合於黃河。大立又言:“開新莊閘以通回船,復陳瑄故道,則淮可無虞。獨黃河在睢寧、宿遷之間遷徙未知所定,泗州陵寢可虞。請浚古睢河,由宿遷歷宿州,出小浮橋以泄二洪之水。且規復清河、魚溝分河一道,下草灣,以免衝激之患,則南北運道庶幾可保。”時大立已內遷,方受代,而季馴以都御史復起總理河道。部議令區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