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三十三 列傳第一百二十一



出按河南。歲大飢,人相食。副使崔應麟見民啖澤中雁矢,囊示登雲,登雲即進之於朝。帝立遣寺丞鍾化民齎帑金振之。登雲巡方者三,風裁峻厲。以久次當擢京卿,累寢不下,遂移疾歸。尋卒。

羅大紘,字公廓,吉水人。萬曆十四年進士。授行人。十九年八月,遷禮科給事中。甫拜命,即上《定製書》數千言。已,復言視朝宜勤,語皆切直。先有詔以二十年春冊立東宮,至是工部主事張有德以預備儀物請。帝怒,命奪俸三月,更緩冊立事。尚書曾同亨請如前詔,忤旨,切讓。大紘復以為言,詔奪俸如有德。大學士許國、王家屏連署閣臣名,乞收新命,納諸臣請,帝益怒。首輔申時行方在告,聞帝怒,乃密揭言:“臣雖列名公疏,實不與知。”帝喜,手詔褒答,而揭與詔俱發禮科。故事,閣臣密揭無發科者。時行慚懼,亟謀之禮科都給事中胡汝寧,遣使取揭。時獨大紘守科,使者紿取之。及往索,時行留不發。大紘乃抗疏曰:“臣奉職無狀,謹席稿以待。獨念時行受國厚恩,乃內外二心,藏奸蓄禍,誤國賣友,罪何可勝言。夫時行身雖在告,凡翰林遷改之奏,皆儼然首列其名,何獨於建儲一事深避如此。縱陛下赫然震怒,加國等以不測之威,時行亦當與分過。況陛下未嘗怒,而乃沮塞睿聰,搖動國本,苟自獻其乞憐之術,而遏主上悔悟之萌,此臣之所大恨也。假令國等得請,將行慶典而恩澤加焉,時行亦辭之乎?蓋其私心妄意陛下有所牽繫,故陽附廷臣請立之議,而陰緩其事,以為自交宮掖之謀。使請之而得,則明居羽翼之功;不得,則別為集菀之計。其操此術以愚一世久矣,不圖今日乃發露之也。”疏入,帝震怒,命貶邊方雜職。俄以六科鍾羽正等論救,斥為民,羽正等奪俸。中書舍人黃正賓復抗疏力詆時行。帝怒,下獄拷訊,斥為民。時行亦不安,無何,竟引去。大紘志行高卓。鄉人以配里先達羅倫、羅洪先,號為“三羅”。天啟中,贈光祿少卿。

正賓,歙人。以貲為舍人,直武英殿。恥由貲入官,思樹奇節,至是遂見推清議。後李三才、顧憲成鹹與游,益有聲士大夫間。熹宗立,起故官。再遷尚寶少卿,引病歸。魏忠賢下汪文言獄,詞連正賓。坐贓千金,遣戍大同。莊烈帝嗣位,復官,致仕。崇禎元年六月,魏黨徐大化、楊維垣已罷官,猶潛居輦下,交通奄寺,正賓在都,抗疏發其奸。勒兩人歸田裡,都人快之。而疏有“潛通宦寺”語,帝令指名。正賓以趙倫、於化龍對。帝以其妄,斥回籍。

李獻可,字堯俞,同安人。萬曆十一年進士。除武昌推官。課最,征授戶科給事中。屢遷禮科都給事中。二十年正月,偕六科諸臣疏請豫教,言:“元子年十有一矣,豫教之典當及首春舉行。倘謂內庭足可誦讀,近侍亦堪輔導,則禁闥幽閒,豈若外朝之清肅;內臣忠敬,何如師保之尊嚴。”疏入,帝大怒,摘疏中誤書弘治年號,責以違旨侮君,貶一秩調外,余奪俸半歲。大學士王家屏封還御批,帝益不悅。吏科都給事中鍾羽正言:“獻可之疏,臣實贊成之,請與同謫。”吏科給事中舒弘緒亦言“言官可罪,豫教必不可不行”。帝益怒,出弘緒南京,而羽正及獻可並以雜職徙邊方。大學士趙志皋論救,被旨譙讓。吏科右給事中陳尚象復爭之,坐斥為民。戶科左給事中孟養浩,御史鄒德泳,戶兵刑工四科都給事中丁懋遜、張棟、吳之佳、楊其休,禮科左給事中葉初春,各上疏救。帝益怒,廷杖養浩百,除其名。德泳、懋遜等六人並貶一秩,出之外。獻可、羽正、弘緒亦除名。

當是時,帝一怒而斥諫官十一人,朝士莫不駭嘆,然諫者卒未已。禮悅員外郎董嗣成、御史賈名儒特疏爭之,御史陳禹謨、吏科左給事中李周策亦偕其僚論諫。帝怒加甚,奪嗣成職,名儒謫邊方,德泳、懋遜等鹹削籍,禹謨等停俸有差。禮部尚書李長春等亦疏諫,帝復詰讓。獻可等遂廢於家。久之,吏部尚書蔡國珍、侍郎楊時喬先後請收敘,鹹報寢。

天啟初,錄先朝言事諸臣。獻可已前卒,詔贈光祿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