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三十六 列傳第一百二十四

李植(羊可立) 江東之 湯兆京 金士衡 王元翰 孫振基(子必顯)丁元薦(于玉立) 李朴 夏嘉遇

李植,字汝培。父承式,自大同徙居江都,官福建布政使。植舉萬曆五年進士,選庶吉士,授御史。十年冬,張居正卒,馮保猶用事。其黨錦衣指揮同知徐爵居禁中,為閱章奏,擬詔旨如故。居正黨率倚爵以自結於保,爵勢益張。而帝雅銜居正、保,未有以發。御史江東之首暴爵奸,並言兵部尚書梁夢龍與爵交歡,以得吏部,宜斥。帝下爵獄,論死,夢龍罷去。植遂發保十二大罪。帝震怒,罪保。植、東之由是受知於帝。

明年,植巡按畿輔,請寬居正所定百官乘驛之禁,從之。帝用禮部尚書徐學謨言,將卜壽宮於大峪山。植扈行閱視,謂其地未善。欲偕東之疏爭,不果。明年,植還朝。時御史羊可立亦以追論居正受帝知。三人更相結,亦頗引吳中行、趙用賢、沈思孝為重。執政方忌中行、用賢,且心害植三人寵。會爭御史丁此呂事及論學謨卜壽宮之非,與申時行等相拄,卒被斥去。

初,兵部員外郎嵇應科、山西提學副使陸檄、河南參政戴光啟為鄉會試考官,私居正子嗣修、懋修、敬修。居正敗,此呂發其事。又言:“禮部侍郎何雒文代嗣修、懋修撰殿試策,而侍郎高啟愚主南京試,至以‘舜亦以命禹’為題,顯為勸進。”大學士申時行、余有丁、許國皆嗣修等座主也,言考官止據文藝,安知姓名,不宜以此為罪,請敕吏部核官評,以定去留。尚書楊巍議黜雒文,改調應科、檄,留啟愚、光啟,而言此呂不顧經旨,陷啟愚大逆。此呂坐謫。植、東之及同官楊四知、給事中王士性等不平,交章劾巍,語侵時行。東之疏言:“時行以二子皆登科,不樂此呂言科場事。巍雖庇居正,實媚時行。”時行、巍並求去。帝欲慰留時行,召還此呂,以兩解之。有丁、國言不謫此呂,無以安時行、巍心。國反覆詆言者生事,指中行、用賢為黨。中行、用賢疏辨求去,語皆侵國,用賢語尤峻。國避位不出。於是左都御史趙錦,副都御史石星,尚書王遴、潘季馴、楊兆,侍郎沈鯉、陸光祖、舒化、何起鳴、褚鈇,大理卿溫純,及都給事中齊世臣、御史劉懷恕等,極論時行、國、巍不宜去。主事張正鵠、南京郎中汪應蛟、御史李廷彥、蔡時鼎、黃師顏等又力攻請留三臣者之失。中行亦疏言:“律禁上言大臣德政。邇者襲請留居正遺風,輔臣辭位,群起奏留,贊德稱功,聯章累牘。此諂諛之極,甚可恥也。祖宗二百餘年以來,無諫官論事為吏部劾罷者,則又壅蔽之漸,不可長也。”帝竟留三臣,責言者如錦等指。其後,啟愚卒為南京給事中劉一相劾去,時行亦不能救也。

帝追仇居正甚,以大臣陰相庇,獨植、東之、可立能發其奸,欲驟貴之,風示廷臣。一相又劾錦衣都督劉守有匿居正家資。帝乃諭內閣黜守有,超擢居正所抑丘橓、余懋學、趙世卿及植、東之凡五人。時行等力為守有解,言橓等不宜驟遷。帝重違大臣意,議雖寢,心猶欲用植等。頃之,植劾刑部尚書潘季馴朋黨奸逆,誣上欺君,季馴坐削籍。帝遂手詔吏部擢植太僕少卿,東之光祿少卿,可立尚寶少卿,並添注。廷臣益忌植等。

十三年四月旱,御史蔡系周言:“古者,朝有權臣,獄有冤囚,則旱。植數為人言:‘至尊呼我為兒,每觀沒入寶玩則喜我。’其無忌憚如此。陛下欲雪枉,而刑部尚書之枉,先不得雪。今日之旱,實由於植。”又曰:“植迫欲得中行柄國,以善其後;中行迫欲得植秉銓,而騁其私。倘其計得行,勢必盡毒善類,今日旱災猶其小者。”其他語絕狂誕。所稱尚書,謂季馴也。疏上,未報,御史龔懋賢、孫愈賢繼之。東之發憤上疏曰:“思孝、中行、用賢及張岳、鄒元標數臣,忠義天植,之死不移,臣實安為之黨,樂從之游。今指植與交歡為黨,則植猶未若臣之密,願先罷臣官。”不允。可立亦抗言:“奸黨懷馮、張私惠,造不根之辭,以傾建言諸臣,勢不盡去臣等不止。”乞罷職。章下內閣,時行等請詰可立奸黨主名。帝仍欲兩為之解,寢閣臣奏,而敕都察院:“自今諫官言事,當顧國家大體,毋以私滅公,犯者必罪。”植、東之求去,不許。給事御史齊世臣、吳定等交章劾可立不當代植辨。報曰:“朕方憂旱,諸臣何紛爭?”乃已。七月,御史龔仲慶又劾植、中行、思孝為邪臣,帝惡其排擠,出之外。世臣及御史顧鈐等連章論救,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