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三十六 列傳第一百二十四



是時,竟用學謨言,作壽宮於大峪山。八月,役既興矣,大學士王錫爵,植館師,東之、可立又嘗特薦之於朝,錫爵故以面折張居正,為時所重。三人念時行去,錫爵必為首輔,而壽宮地有石,時行以學謨故主之,可用是罪也,乃合疏上言:“地果吉則不宜有石,有石則宜奏請改圖。乃學謨以私意主其議,時行以親故贊其成。今鑿石以安壽宮者,與曩所立表,其地不一。朦朧易徙,若弈棋然,非大臣謀國之忠也。”時行奏辨,言:“車駕初閱時,植、東之見臣直廬,力言形龍山不如大峪。今已二年,忽創此議。其借事傾臣明甚。”帝責三人不宜以葬師術責輔臣,奪俸半歲。三人以明習葬法薦侍郎張岳、太常何源。兩人方疏辭,錫爵忽奏言恥為植三人所引,義不可留,因具奏不平者八事。大略言:“張、馮之獄,上志先定,言者適投其會,而輒自附於用賢等攖鱗折檻之黨。且謂舍建言別無人品;建言之中,舍採摭張、馮舊事,別無同志。以中人之資,乘一言之會,超越朝右,日尋戈矛。大臣如國、巍、化輩,曩嘗舉為正人。一言相左,日謀剚刃,皆不平之大者。”御史韓國楨,給事中陳與郊、王敬民等因迭攻植等,帝下敬民疏,貶植戶部員外郎,東之兵部員外郎,可立大理評事。張岳以諸臣紛爭,具疏評其賢否,頗為植、東之、可立地,請令各宣力一方,以全終始。於時行、國、錫爵、巍、化、光祖、世臣、定、愈賢皆褒中寓刺,而力詆季馴、懋賢、系周、仲慶,惟中行、用賢、思孝無所譏貶。帝責岳頌美大臣,且支蔓,不足定國是,岳坐免。帝猶以植言壽宮有石數十丈,如屏風,其下皆石,恐寶座將置於石上。閏月,復躬往視之,終謂大峪吉,遂調三人於外。御史柯梃因自言習葬法,力稱大峪之美,獲督南畿學政。而植同年生給事中盧逵亦承風請正三人罪,士論哂之。

植、東之、可立自以言事見知,未及三歲而貶。植得綏德知州,鏇引疾歸。居十年,起沅州知州。屢官右僉都御史,巡撫遼東。時二十六年也。植墾土積粟,得田四萬畝,歲獲糧萬石。戶部推其法九邊。以倭寇退,請因師鏇,選主、客銳卒,驅除宿寇,恢復舊遼陽。詔下總督諸臣詳議,不果行。奏稅監高淮貪暴,請召還,不報。後淮激變,委阻撓罪於植。植疏辨乞休,帝慰留之。明年,錦、義失事,巡按御史王業弘劾植及諸將失律。植以卻敵聞,且詆業弘。業弘再疏劾植欺蔽,詔解官聽勘。勘已,命家居聽用,竟不召。卒,贈兵部右侍郎。

可立,汝陽人。由安邑知縣為御史,與植等並擢。已,由評事調大名推官。終山東僉事。

江東之,字長信,歙人。萬曆五年進士。由行人擢御史。首發馮保、徐爵奸,受知於帝。僉都御史王宗載嘗承張居正指,與於應昌共陷劉台,東之疏劾之。故事,御史上封事,必以副封白長官。東之持入署,宗載迎謂曰:“江御史何言?”曰:“為死御史鳴冤。”問為誰?曰:“劉台也。”宗載失氣反走,遂與應昌俱得罪。東之出視畿輔屯政,奏駙馬都尉侯拱宸從父豪奪民田,置於理。先是,皇子生,免天下田租三之一,獨不及皇莊及勛戚莊田。東之為言,減免如制。還朝,擢光祿少卿,改太僕。坐爭壽宮事,與李植、羊可立皆貶。東之得霍州知州,以病免。久之,起鄧州,進湖廣僉事。三遷大理寺右少卿。二十四年,以右僉都御史巡撫貴州。擊高砦叛苗,斬首百餘級。京察,被劾免官。復以遣指揮楊國柱討楊應龍敗績事,黜為民。憤恨抵家卒。

東之官行人時,刑部郎舒邦儒闔門病疫死,遺孤一歲,人莫敢過其門。東之經紀其喪,提其孤歸,乳之。舒氏卒有後。

湯兆京,字伯閎,宜興人。萬曆二十年進士。除豐城知縣。治最,征授御史。連劾禮部侍郎朱國祚、薊遼總督萬世德,帝不問。巡視西城,貴妃宮閹豎塗辱禮部侍郎敖文禎,兆京彈劾,杖配南京。時礦稅繁興,奸人競言利。有謂開海外機易山,歲可獲金四十萬者,有請征徽、寧諸府契稅,鬻高淳諸縣草場者,帝意俱向之。兆京偕同官金忠士、史學遷、溫如璋交章力諫,不報。出按宣府、大同,請罷稅使張曄、礦使王虎、王忠,亦不納。掌河南道。佐孫丕揚典京察,所譴黜皆當,而被黜者之黨爭相攻擊。兆京亦十餘疏應之。其詞直,卒無以奪也。詳具丕揚傳中。尋出按順天諸府。守陵中官李浚誣軍民盜陵木,逮系無虛日。兆京按宣府時奏之,浚亦誣訐兆京。帝遣使按驗,事已白,而諸被系者猶未釋,兆京悉縱遣之。東廠太監盧受縱其下橫都市,兆京論如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