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三十四 列傳第一百二十二



帝得疏,恚甚,將罪之。以方遘殿災,留中不報。

已而授編修。居二年,京察。坐浮躁,調外任,遂歸。明年卒。故事,翰林與政府聲氣相屬。綱直攻志皋短,故嗛之不置,假察典中之。明世以庶吉士專疏建言者,前惟鄒智,後則劉之綸與綱,並四川人。

戴士衡,字章尹,莆田人。萬曆十七年進士。除新建知縣,擢吏科給事中。薊州總兵官王保濫殺南兵,士衡極論其罪。已,請亟補言官,劾石星誤國大罪五。山東稅使陳增請假便宜得舉刺將吏,淮、揚魯保亦請節制有司,士衡力爭。仁聖太后梓宮發引,帝不親送,士衡言:“母子至情,送死大事,奈何於內庭數武地,靳一舉足勞。今山陵竣事,願陛下扶杖出迎神主,庶少慰聖母之靈,答臣民之望。”錦衣千戶鄭一麟奏開昌平銀礦。士衡以地逼天壽山,抗疏爭。皆不報。

二十五年正月,極陳天下大計,言:“方今事勢不可知者三:天意也,人心也,氣運也。大可慮者五:紀綱廢弛也,戎狄侵陵也,根本動搖也,武備疏略也,府藏殫竭也。其切要而當亟正者一,則君心也。陛下高拱九重,目不睹師保之容,耳不聞丞弼之議,美麗當前,燕惰自佚,即欲殫聰明以計安社稷,其道無由。誠宜時御便殿,召執政大臣講求化理,則心清欲寡,政事自修。”亦不報。

日本封事敗,再劾星及沈惟敬、楊方亨,且列上防倭八事。多議行。俄劾南京工部尚書葉夢熊、刑部侍郎呂坤、薊遼總督孫幰及通政參議李宜春。時幰已罷,宜春自引歸,坤亦以直諫去。給事中劉道亨右坤,力詆士衡,謂其受大學士張位指。士衡亦劾道亨與星同鄉,為星報復。帝以言官互爭,皆報寢。尋劾罷文選郎中白所知。帝惡吏部郎,貶黜者二十二人,因詰責吏科朋比。都給事中劉為楫、楊廷蘭、張正學、林應元及士衡俱引罪。詔貶為楫一秩,與廷蘭等並調外。士衡得蘄州判官。無何,詔改遠方,乃授陝西鹽課副提舉。未赴,會《憂危竑議》起,竟坐遣戍。

先是,士衡再劾坤,謂潛進《閨範圖說》,結納宮闈,因請舉冊立、冠婚諸禮。帝不悅。至是有跋《閨範》後者,名曰《憂危竑議》,誣坤與貴妃從父鄭承恩、戶部侍郎張養蒙、山西巡撫魏允貞、吏科給事中程紹、吏部員外郎鄧光祚及道亨、所知等同盟結納,羽翼貴妃子。承恩大懼。以坤、道亨、所知故與士衡有隙,而全椒知縣樊玉衡方上疏言國本,指斥貴妃,遂妄指士衡實為之,玉衡與其謀。帝震怒,貴妃復泣訴不已,夜半傳旨逮下詔獄拷訊。比明,命永戍士衡廉州、玉衡雷州。御史趙之翰復言:“是書非出一人,主謀者張位,奉行者士衡,同謀者右都御史徐作、禮部侍郎劉楚先、國子祭酒劉應秋、故給事中楊廷蘭、禮部主事萬建昆也。諸臣皆位心腹爪牙,宜並斥。”帝入其言,下之部院。時位已落職閒住,署事侍郎裴應章、副都御史郭惟賢力為作等解,不聽。奪楚先、作官,出應秋於外,廷蘭、建昆謫邊方,應章等復論救。帝不悅,斥位為民。

士衡等再更赦,皆不原。四十五年,士衡卒於戍所。巡按御史田生金請脫其戍籍,釋玉衡生還,帝不許。天啟中,贈太僕少卿。

曹學程,字希明,全州人。萬曆十一年進士。歷知石首、海寧。治行最,擢御史。帝命將援朝鮮。已而兵部尚書石星聽沈惟敬言,力請封貢。乃以李宗城、楊方亨為正副使,往行冊封禮。未至日本,而惟敬言漸不售,宗城先逃歸。帝復惑星言,欲遣給事中一人充使,因察視情實。學程抗疏言:“邇者封事大壞,而方亨之揭,謂封事有緒。星、方亨表里應和,不足倚信。為今日計,遣科臣往勘則可,往封則不可。石星很很自用,趙志皋碌碌依違,東事之潰裂,元輔、樞臣俱不得辭其責。”初,朝鮮甫陷,御史郭實論經略宋應昌不足任,並陳七不可。帝以實沮撓,謫懷仁典史。後已遷刑部主事。會封貢議既罷,而朝鮮復懇請之。帝乃追怒前主議者,以實倡首,斥為民。並敕石星盡錄異議者名,將大譴責。志皋等力解乃已。及遣使不得要領,因欲別遣,已而罷之,即以方亨為正使矣。而學程方督畿輔屯田,不知也。疏入,帝大怒,謂有暗囑關節,逮下錦衣衛嚴訊。榜掠無所得,移刑部定罪。尚書蕭大亨請宥,帝不許,命坐逆臣失節罪斬。刑科給事中侯廷佩等訟其冤。志皋及陳於陛、沈一貫言尤切,皆不納。自是救者不絕,多言其母年九十餘,哭子待斃。帝卒弗聽,數遇赦亦不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