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卷二百三十五 列傳第一百二十三



會議紅丸事,力詆方從哲,請盡奪官階、祿蔭。其黨惡之。徐州舊設參將,山東盜熾,以允儀請,改設總兵。尋疏論四川監司周著、林宰、徐如珂等功,請優敘。而劾總督張我續退縮,請罷斥。不從。逾月,請杜傳宣、慎爵賞、免立枷、除苛政。且言:“向者丁巳之察,凡抗論國本系籍正人者,莫不巧加羅織。陰邪盛而陽氣傷,致有今日之禍。今計期已迫,願當事者早伐邪謀,亟培善類。”疏入,魏忠賢、劉朝輩皆不悅。以丁巳主察之人不指名直奏,責令置對。允儀言:“丁巳主察者鄭繼之、李志也,考功科道則趙士諤、徐紹吉、韓浚也。當日八法之處分,台省之例轉,大僚之拾遺,黑白顛倒,私意橫行。凡抗論建藩,催請之國,保護先帝,有功國本者,靡不痛加摧抑;必欲敗其名,錮其身,盡其倫類而後快。於是方從哲獨居政府,亓詩教、趙興邦等分部要津。凡疆圉重臣,皆賄賂請託而得,如李維翰、楊鎬、熊廷弼、李如柏、如楨,何一不出其保舉?迨封疆破壞,囹圄充塞,而此輩宴然無恙。臣所以痛心遼事,追恨前此當軸之人也。”中旨將重譴允儀,以大學士葉向高言,停俸半歲。

已,復因災祲上言:“內降當停,內操當罷。陵工束手,非所以展孝思;直臣久廢,非所以光聖德。東南杼柚已空,重以屢次之加派;金吾冒濫已極,加以非分之襲封。聖心一轉移,天下無不順應。區區修禳虛文,安能格上穹哉!”帝不能用。

巡按陝西,條上籌邊八事。太常少卿王紹徽家居,與里人馮從吾不協。允儀重從吾,薄紹徽。魏忠賢擢紹徽佐都察院用事。五年,允儀還朝,即出為湖廣副使。其冬又使給事中蘇兆先劾其為門戶渠魁,遂削籍。崇禎元年,薦起御史,言:“奸黨王紹徽創《點將錄》,獻之逆奄。其後效之者有《同志》、《天監》、《盜柄》諸錄,清流遂芟刈無遺。乞加削奪,為傾陷忠良之戒。”從之。其冬,掌河南道事,陳計吏八則。明年,佐都御史曹於汴,大計京官,貶黜者二百餘人,坐不謹者百人,仕路為清。尋擢太僕少卿。

四年六月,以右僉都御史撫治鄖陽。諸府標兵止五百,餉六千,不及一大郡監司。且承平久,人不知兵,而屬城率庳薄,無守具。六年,流賊將窺湖廣。兵部令移鎮襄陽,鄖陽益虛。其冬,賊大至,陷鄖西上津。明年,陷房縣、保康。允儀兵少,不能御,上章乞援,且請罪。會賊入川,鄖得少緩。中官陳大金與左良玉來援,副使徐景麟見其多攜婦女,疑為賊,用炮擊之,士馬多死。大金怒,訴諸朝,命逮景麟,責允儀陳狀。已而並逮允儀下獄,戍邊,而以盧象升代。十五年,御史楊爾銘、給事中倪仁禎相繼論薦,未及用而卒。

鄒維璉,字德輝,江西新昌人。萬曆三十五年進士。授延平推官。耿介有大節。巡撫袁一驥以私憾摭布政竇子偁罪,維璉以去就爭。監司欲為一驥建生祠,維璉抗詞力阻。行取,授南京兵部主事,進員外郎。遼左用兵,疏陳數事。尋以憂去。

天啟三年,起官職方,進郎中。刑部主事譚謙益薦妖人宋明時能役神兵復遼左地,魏忠賢陰主之。維璉極言其妖妄。忠賢怒,矯旨譙責。海內方用師,將帥悉賄進,職方尤冗穢。維璉素清嚴,請寄皆絕,因極論債帥之弊,譏切中官、大臣。

吏部尚書趙南星知其賢,調為稽勛郎中。時言路橫恣,凡用吏部郎,必咨其同鄉居言路者。給事中傅櫆、陳良訓、章允儒以南星不先咨己,大怒,共詬誶維璉。及維璉調考功,櫆等益怒,交章力攻。又以江西有吳羽文,例不當用,兩人迫羽文去,以窘辱維璉。維璉憤,拜疏求罷,即日出城。疏中以章惇攻蘇軾、蔡京逐司馬光為言,櫆等愈怒。櫆遂顯攻魏大中、左光斗以及維璉。自是朝端水火,諸賢益不安其位矣。維璉欲去不得,詔留視事。乃嚴核官評,無少假借。

楊漣劾魏忠賢,被旨切責。維璉抗疏曰:“忠賢大奸大惡,罄竹難書。陛下憐其小信小忠,不忍割棄。豈知罪惡既盈,即不忍不可得。漢張讓、趙忠,靈帝以父母稱之;唐田令孜,僖宗亦以阿父稱之;我朝王振、曹吉祥、劉瑾,亦嘗寵之群臣之上。有一人老死牖下,獲保富貴哉?今陛下以太阿授忠賢,非所以為宗社計,亦非所以為忠賢計也。若夫黃扉元老,九列巨卿,安可自處於商輅、劉健、韓文下?”疏入,責其瀆奏。崔呈秀坐贓被劾,維璉論戍邊。諸媚璫者力別其是非,請託,拒不聽,諸逆黨交憾。及趙南星去國,維璉願與俱去,忠賢即放歸。無何,張訥劾南星,追論維璉調部非法,詔削籍。復構入汪文言獄,下吏,戍貴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