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史演義》第九十四回 征高麗勞兵動眾 潰薩水折將喪師


高麗將士見隋軍已有飢色,料知不能久持,佯用羸兵誘敵,每戰輒走。自朝至暮,述七戰七捷,恃勝驟驕,遂東渡薩水,距平壤城三十里,因山為營。文德復遣人詐降,向述傳語道:“公若鏇師,當奉高元來朝行在。”述見士卒疲敝,不可復戰,又見平壤城險固難下,權時允許,引軍西還。令部眾結一方陣,防備不虞。果然高麗兵四面抄擊,沒奈何且戰且行。及回渡薩水,各軍半濟,高麗兵從後掩擊,隋將軍辛世雄陣亡。隋軍已無鬥志,又見世雄戰死,頓時驚潰,不可禁止。一日一夜,奔還鴨綠水,行至四百五十里。來護兒聞述等敗歸,亦自海浦奔回,惟衛文升一軍獨全。
先是九軍渡遼,共三十萬五千人,及返至遼東城,止二千七百人,資儲器械,喪失殆盡。煬帝大怒,鎖系宇文述等,收軍馳還,留民部尚書樊子蓋,居守涿郡,自駕龍舟還東都。宇文述素得上寵,子士及又尚帝女南陽公主,故煬帝不忍加誅,獨斬劉士龍以謝天下,奪于仲文等官爵,進衛文升為金紫光祿大夫。諸將皆委罪仲文,所以諸將得釋,惟仲文不赦。仲文憂恚成疾,方得出獄,但已是病重身危,未幾即死。得保首領,還是幸事。前御史大夫張衡,已經放黜,煬帝恐他怨謗,嘗令人伺察,至從遼東還駕,忽由衡妾上書告變,訐衡怨望謗訕。衡不知有君,無怪衡妾不知有衡。有詔賜令自盡,遣使監視。衡臨死大言道:“我為人作何等事,還敢望久活么?”監刑官自塞兩耳,促令夐斃。
未幾,又是大業九年,煬帝復欲再征高麗,徵集天下兵至涿郡,且募民為驍果,因命代王侑留守西京,授衛文升為刑部尚書,使輔代王。越王侗留守東都,民部尚書樊子蓋為輔,再議東擊高麗,並詔復宇文述官爵,謂前時兵糧不繼,致喪王師,這是由軍吏供應不周,並非述罪,可仍令以原官統軍,尋又加開府儀同三司。孟夏四月,復啟蹕東征,遣宇文述為前驅,與上大將軍楊義臣,同趨平壤。左光祿大夫王仁恭,出扶餘道,仁恭進軍至新城,高麗兵數萬拒戰,仁恭率勁騎千人,首先突陣,擊破高麗兵。高麗兵入城固守,煬帝自統大軍攻遼東城,守兵隨機守御,兼旬不拔,煬帝遍征攻具,四面撲城,仰攻用樓梯,俯攻用罇鑿,終不見效。乃又飭造布囊百餘萬件,滿貯土石,堆積城下,高與城齊,令戰士上登橫擊。又制八輪樓車,高出城牆,車上乘了弩手數百人,彎弓競射。城中防不勝防,危蹙萬狀,正要一鼓攻入,不料內訌迭起,警報頻來,遂令這位荒淫驕縱的隋煬帝,只好引軍折回。小子有詩嘆道:
無端勞動四方兵,功未成時禍已成。
試看黎陽生巨變,亂階畢竟始東征。
欲知內亂詳情,請看官續閱下回。

煬帝之徵高麗,聚天下兵頓於一城,彼不過誇耀兵威而已,安知兵法?夫曹操赤壁,苻堅淝水,皆以兵多致敗,豈有勞師萬里,水陸淹留,尚可痴望成功耶?庾質、段文振,相繼進諫,言皆可行,乃聽之藐藐,反戒諸軍輕進,坐誤因循,及遼東城相持不下,乃責諸軍疲玩,以致來護兒、宇文述等,躁進喪師。至於督兵再舉,不懲前轍,是即無內訌之猝起,恐亦不敗不止耳。王者耀德不觀兵,德無可言,徒欲以兵力屈人,試鑒諸隋煬而已然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