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齊書》卷二十五 列傳第六◎垣崇祖 張敬兒



三年,征敬兒為護軍將軍,常侍如故。敬兒武將,不習朝儀,聞當內遷,乃於密室中屏人學揖讓答對,空中俯仰,如此竟日,妾侍竊窺笑焉。太祖即位,授侍中,中軍將軍。以敬兒秩窮五等,一仍前封。建元二年,遷散騎常侍,車騎將軍,置佐史。太祖崩,敬兒於家竊泣曰:"官家大老天子,可惜!太子年少,向我所不及也。"遺詔加敬兒開府儀同三司,將拜,謂其妓妾曰:"我拜後,應開黃閣。"因口自為鼓聲。既拜,王敬則戲之,呼為褚淵。敬兒曰:"我馬上所得,終不能作華林閣勛也。"敬則甚恨。

敬兒始不識書,晚既為方伯,乃習學讀《孝經》、《論語》。於新林慈姥廟為妾乞兒祝神,自稱三公。然而意知滿足,初得鼓吹,羞便奏之。

初娶前妻毛氏,生子道文。後娶尚氏,尚氏有美色,敬兒棄前妻而納之。尚氏猶居襄陽宅不自隨,敬兒慮不復外出,乃迎家口悉下至都。啟世祖,不蒙勞問,敬兒心疑。及垣崇祖死,愈恐懼,妻謂敬兒曰:"昔時夢手熱如火,而君得南陽郡。元徽中,夢半身熱,而君得本州。今復夢舉體熱矣。"有閹人聞其言,說之。事達世祖。敬兒又遣使與蠻中交關,世祖疑其有異志。永明元年,敕朝臣華林八關齋,於坐收敬兒。敬兒左右雷仲顯知有變,抱敬兒而泣。敬兒脫冠貂投地曰:"用此物誤我。"少日,伏誅。詔曰:"敬兒蠢茲邊裔,昏迷不脩。屬值宋季多難,頗獲野戰之力。拔跡行伍,超登非分。而愚躁無已,矜伐滋深。往蒞本州,久苞異志。在昔含弘,庶能懲革。位班三槐,秩窮五等,懷音靡聞,奸回屢構。去歲迄今,嫌貳滋甚。鎮東將軍敬則、丹陽尹安民每侍接之日,陳其凶狡,必圖反噬。朕猶謂恩義所感,本質可移。頃者已來,釁戾遂著,自以子弟在西,足動殊俗,招扇群蠻,規擾樊、夏。假託妖巫,用相震惑,妄設征祥,潛圖問鼎。履霜於開運之辰,堅冰於嗣業之世,此而可忍,孰不可容!天道禍淫,逆謀顯露。建康民湯天獲商行入蠻,備睹奸計,信驛書翰,證驗炳明。便可收掩,式正刑辟;同黨所及,特皆原宥。"子道文,武陵內史,道暢,征虜功曹,道固弟道休,並伏誅,少子道慶,見宥。後數年,上與豫章王嶷三日曲水內宴,舴艋船流至御坐前覆沒,上由是言及敬兒,悔殺之。

恭兒官至員外郎。在襄陽聞敬兒敗,將數十騎走入蠻中,收捕不得。後首出,上原其罪。

史臣曰:平世武臣,立身有術,若非愚以取信,則宜智以自免。心跡無阻,乃見優容。崇祖恨結東朝,敬兒情疑鳥盡,嗣運方初,委骨嚴憲。若情非發憤,事無感激,功名之間,不足為也。

贊曰:崇祖為將,志懷馳逐。規搔淮部,立勛豫牧。敬兒蒞雍,深心防楚。豈不劬勞,實興師旅。烹犬藏弓,同歸異緒。

《南齊書》 南朝梁·蕭子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