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演義》第九十五回 遘奇變醇王攝政 繼友志隊長亡軀


慶王瞧畢,便稟太后道:“新皇入嗣,是否承繼穆宗?”太后道:“這個自然。吳可讀曾至尸諫,難道竟忘記么?”慶王道:“承繼穆宗,原應該的,但大行皇帝,亦不可無後,應由嗣皇兼祧。”太后不應,慶王再請,太后且有怒容。慶王叩頭道:“從前穆宗大行,未曾立嗣,因有吳可讀尸諫。現今皇上大行,若非籌一兼顧的法子,仍如穆宗無嗣,安得沒有第二個吳可讀,仍行尸諫故事?將來應如何對待,還乞太后聖裁。”太后被他駁住,才忍著性子道:“你去擬旨來,待我一閱。”慶王即起,取紙筆,草擬遺詔道:
欽承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前因穆宗毅皇帝,未有儲貳,曾於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三日降旨,皇帝生有皇子,應承繼穆宗毅皇帝為嗣。今大行皇帝龍馭上賓,亦未有儲貳,不得已以攝政王載澧之子溥儀,承繼穆宗毅皇帝為嗣,兼承大行皇帝之祧。
兼祧之制已定,光緒帝才算有嗣。最感激的,乃是光緒皇后。慶王等退出,時已夜半,太后才得安寢。次日尚召見軍機與皇后攝政王,及攝政王福晉,談論多時。復用新皇帝名目,頒一上諭,尊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太后,其時尚談及慶祝尊號,及監國授職的禮節。到了午膳,太后方飯,忽然間一陣頭暈,猝倒椅上。李蓮英等忙扶太后入寢宮,睡了好一歇,方才醒轉,令召光緒皇后、攝政王載澧,及軍機大臣等齊集,咐吩各事,從容清晰。並云:“病將不起,此後國政應歸攝政王辦理。”隨令軍機大臣擬旨,大略如下:
奉太皇太后懿旨:昨已降諭,以醇王為監國攝政王,稟承予之訓示,處理國事。現予病勢危急,自知不起,此後國政,即完全交付監國攝政王。若有重要之事,必須稟詢皇太后者,即由監國攝政王稟詢裁奪。
看這道上諭,可見慈禧後愛憐侄女,與待同治皇后,大不相同。不但愛憐侄女,且暗蓄那拉族勢力。慈禧後叮囑既畢,喉中頓時痰壅,咯了幾口,休養了好一會。軍機大臣,尚未趨退,當下命草遺詔。軍機擬詔畢,呈慈禧後,慈禧後還能凝神細閱,從頭至尾,看了一遍。又命軍機加入數語,才算定稿。到了傍晚,漸漸昏沉,忽又神氣清醒,諭王大臣道:“我臨朝數次,實為時勢所迫,不得不然。此後勿再使婦人預聞國政,須嚴加限制,格外防範!尤不得令太監擅權,明末故事,可為殷鑑。”說到末句,已是不大清楚。臨終時偏有此遺囑,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喉中的痰,又壅塞起來。面色微紅,目神漸散,隨即逝世。時僅兩日,遭了兩重國喪,宮廷內外,鎮定如常,這還是慈禧一人的手段。越日即傳布遺詔道:
予以薄德,祇承文宗顯皇帝冊命,備位宮闈。迨穆宗毅皇帝,沖年嗣統,適當寇亂未平,討伐方殷之際,時則發捻交訌,回苗俶擾,海疆多故,民生凋敝,滿目瘡痍,予與孝貞顯皇后,同心撫視,夙夜憂勞,秉承文宗顯皇帝遺謨,策勵內外臣工,暨各路統兵大臣,指授機宜,勤求治理,任賢納諫,救災恤民,遂得仰承天庥,削平大難,轉危為安。及穆宗毅皇帝即世,今大行皇帝入嗣大統,時事愈艱,民生愈困,內憂外患,紛至沓來,不得不再行訓政。前年宣布預備立憲詔書,本年頒示預備立憲年限,萬機待理,心力俱殫,幸予氣體素強,尚可支持。不期本年夏秋以來,時有不適,政務殷繁,無從靜攝,眠食失宜,遷延日久,精力漸憊,猶未敢一日暇逸。本年二月一日,復遭大行皇帝之喪,悲從中來,不能自克,以致病勢增劇,遂致彌留。回念五十年來,憂患迭經,兢業之心,無時或釋。今舉行新政,漸有端倪,嗣皇帝方在沖齡,正資啟迪,攝政王及內外諸臣,尚其協心翊贊,固我邦基!嗣皇帝以國事為重,尤宜勉節哀思,孜孜典學,他日光大前謨,有厚望焉!喪服二十七日而除,布告天下,鹹使聞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