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史演義》第六十七回 巾幗英雄桴鼓助戰 鬚眉豪氣舞劍吟詞


小子須補敘數語,表明岳飛行蹤。岳飛自兀朮南行,曾令部軍在後追躡,行至廣德境內,可巧遇著金將王權,兩下交戰數次,王權哪裡敵得過岳飛,活活的被他拿去。還有首領四十餘,一併受擒。岳飛將王權斬首,餘眾殺了一半,留了一半;復縱火毀盡敵營,進軍鍾村,本思南下勤王,只因軍無現糧,不便遠涉,且料得兀朮不能持久,得了輜重,總要退歸原路,於是移駐牛頭山,專等兀朮回來,殺他一場爽快。至兀朮既經受創,仍逼還黃天盪,又想江中有韓世忠守著,自己又帶著陸師,未合水戰,不如回攻建康,俟建康收復,再截兀朮未遲,於是自引兵向建康去了。是承上起下之筆,萬不可少。
且說兀朮回走黃天盪,只望韓世忠已經解嚴,好教他渡江北歸,好容易駛了數里,將出盪口,不意口外仍泊著一字兒戰船,旗纛上面,統是斗大的韓字,又忍不住叫起苦來。將士等恰都切齒道:“殿下不要過憂,我等拚命殺去,總可獲殿下過江,難道他們都不怕死嗎?”兀朮道:“但願如此,尚可生還,今且休息一宵,養足銳氣,明日併力殺出便了。”是夕兩軍相持不動,到了翌晨,金兵飽食一餐,便磨拳擦掌,鼓譟而出。那口外的戰船,果被沖開,分作兩道。金兵乘勢駛去,不料駛了一程,各戰船忽自繞漩渦。一艘一艘的沉向江底去了。怪極。看官道是何故?原來世忠知兀朮此來,必拚命爭道,他卻預備鐵綆,貫著大鉤,分授舟中壯士,但俟敵舟衝出,便用鐵鉤搭住敵舟,每一牽動,舟便沉下。金兵怎知此計,就是溺死以後,魂入水晶宮,還不曉得是若何致死。兀朮見前船被沉,急命後船退回,還得保全了好幾十艘,但心中已焦急的了不得,只好請韓元帥答話。世忠即登樓與語,兀朮哀求假道,誓不再犯。也有此日。世忠朗聲道:“還我兩宮,復我疆土,我當寬汝一線,令汝逃生。”兀朮語塞,轉舵退去。
會聞金將孛堇太一一譯作貝勒搭葉。由撻懶遣來,率兵駐紮江北,援應兀朮,兀朮遙見金幟,膽稍放壯,再求與韓元帥會敘。兩下答話時,兀朮仍請假道,世忠當然不從。兀朮道:“韓將軍你不要太輕視我!我總要設法渡江。他日整軍再來,當滅盡你宋室人民。”世忠不答,就從背後拈弓注矢欲射,畢竟兀朮乖巧,返入船內,連忙返棹。世忠一箭射去,只中著船篷罷了。兀朮退至黃天盪,與諸將語道:“我看敵船甚大,恰來往如飛,差不多似使馬一般,奈何奈何?”諸將道:“前日鑿通老鸛河,是從懸賞得來,殿下何不再用此法?”兀朮道:“說得甚是。”遂又懸賞購募,求計破韓世忠。適有閩人王姓,登舟獻策,謂“應舟中載土,上鋪平板,並就船板鑿穴,當作划槳,俟風息乃出。海舟無風不能動,可用火箭射他箬篷,當不攻自破了。”又是一個漢奸。兀朮大喜,依計而行。韓世忠恰未曾預防,反與梁夫人坐船賞月,酌酒談心。兩下里飲了數巡,梁夫人忽顰眉嘆道:“將軍不可因一時小勝,忘了大敵,我想兀朮是著名敵帥,倘若被他逃去,必來復仇,將軍未得成功,反致縱敵,豈不是轉功為罪么?”世忠搖首道:“夫人也太多心了。兀朮已入死地,還有甚么生理,待他糧盡道窮,管教他授首與我哩。”梁夫人道:“江南、江北統是金營,將軍總應小心。”一再戒慎,是金玉良言。世忠道:“江北的金兵,乃是陸師,不能入江,有何可慮?”言訖乘著三分酒興,拔劍起舞,將軍有驕色了。口吟滿江紅一闋,詞曰:
萬里長江,淘不盡壯懷秋色。漫說道秦宮漢帳,瑤台銀闕,長劍倚天氛霧外。寶光掛日煙塵側,向星辰拍袖整乾坤,訊息歇。龍虎嘯,風江泣,千古恨,憑誰說?對山河耿耿,淚沾襟血。汴水夜吹羌管笛,鸞輿步老遼陽幄。把唾壺敲碎,問蟾蜍,圓何缺?此詞曾載《說岳全傳》。他書亦間或錄及,語語沈雄,確是好詞,因不忍割愛,故亦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