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卷六十四 列傳第二十四◎鄭鮮之 裴松之 何承天



轉中書侍郎、司冀二州大中正。上使注陳壽《三國志》,松之鳩集傳記,增廣異聞,既成奏上。上善之,曰:"此為不朽矣!"出為永嘉太守,勤恤百姓,吏民便之。入補通直為常侍,復領二州大中正。尋出為南琅邪太守。十四年致仕,拜中散大夫,尋領國子博士。進太中大夫,博士如故。續何承天國史,未及撰述,二十八年,卒,時年八十。子駰,南中郎參軍。松之所著文論及《晉紀》,駰注司馬遷《史記》,並行於世。

何承天,東海郯人也。從祖倫,晉右衛將軍。承天五歲失父,母徐氏,廣之姊也,聰明博學,故承天幼漸訓議,儒史百家,莫不該覽。叔父肹為益陽令,隨肹之官。

隆安四年,南蠻校尉桓偉命為參軍。時殷仲堪、桓玄等互舉兵以向朝廷,承天懼禍難未已,解職還益陽。義旗初,長沙公陶延壽以為其輔國府參軍,遣通敬於高祖,因除瀏陽令,尋去職還都。撫軍將軍劉毅鎮姑孰,版為行參軍。毅嘗出行,而鄢陵縣史陳滿射鳥,箭誤中直帥,雖不傷人,處法棄市。承天議曰:"獄貴情斷,疑則從輕。昔驚漢文帝乘輿馬者,張釋之劾以犯蹕,罪止罰金。何者?明其無心於驚馬也。故不以乘輿之重,加以異制。今滿意在射鳥,非有心於中人。按律過誤傷人,三歲刑,況不傷乎?微罰可也。"出補宛陵令。趙惔為寧蠻校尉、尋陽太守,請為司馬。尋去職。

高祖以為太尉行參軍。高祖討劉毅,留諸葛長民為監軍。長民密懷異志,劉穆之屏人問承天曰:"公今行濟否云何?"承天曰:"不憂西不時,別有一慮爾。公昔年自左里還入石頭,甚脫爾,今還,宜加重複。"穆之曰:"非君不聞此言。頃日願丹徒劉郎,恐不復可得也。"除太學博士。義熙十一年,為世子征虜參軍,轉西中郎中軍參軍,錢唐令。高祖在壽陽,宋台建,召為尚書祠部郎,與傅亮共撰朝儀。永初末,補南台治書侍御史。

謝晦鎮江陵,請為南蠻長史。時有尹嘉者,家貧,母熊自以身貼錢,為嘉償責。坐不孝當死。承天議曰:"被府宣令,普議尹嘉大辟事,稱法吏葛滕簽,母告子不孝,欲殺者許之。法雲,謂違犯教令,敬恭有虧,父母欲殺,皆許之。其所告惟取信於所求而許之。謹尋事原心,嘉母辭自求質錢,為子還責。嘉雖虧犯教義,而熊無請殺之辭。熊求所以生之而今殺之,非隨所求之謂。始以不孝為劾,終於和賣結刑,倚旁兩端,母子俱罪,滕簽法文,為非其條。嘉所存者大,理在難申,但明教爰發,矜其愚蔽。夫明德慎罰,文王所以恤下;議獄緩死,《中孚》所以垂化。言情則母為子隱,語敬則禮所不及。今舍乞宥之評,依請殺之條,責敬恭之節,於饑寒之隸,誠非罰疑從輕,寧失有罪之謂也。愚以謂降嘉之死,以普春澤之恩;赦熊之愆,以明子隱之宜。則蒲亭雖陋,可比德於盛明;豚魚微物,不獨遺於今化。"事未判,值赦,並免。

晦進號衛將軍,轉咨議參軍,領記室。元嘉三年,晦將見討,其弟黃門郎骶裘苄瘧ㄖ,晦問承天曰:"若果爾,卿令我云何?"承天曰:"以王者之重,舉天下以攻一州,大小既殊,逆順又異,境外求全,上計也。其次,以腹心領兵戍於義陽,將軍率眾於夏口一戰,若敗,即趨義陽以出北境,其次也。"晦良久曰:"荊楚用武之國,兵力有餘,且當決戰,走不晚也。"使承天造立表檄。晦以湘州刺史張邵必不同己,欲遣千人襲之;承天以為邵意趨未可知,不宜便討。時邵兄茂度為益州,與晦素善,故晦止不遣兵。前益州刺史蕭摹之、前巴西太守劉道產去職還江陵,晦將殺之,承天盡力營救,皆得全免。晦既下,承天留府不從。及到彥之至馬頭,承天自詣歸罪,彥之以其有誠,宥之,使行南蠻府事。

七年,彥之北伐,請為右軍錄事。及彥之敗退,承天以才非軍旅,得免刑責。以補尚書殿中郎,兼左丞。吳興餘杭民薄道舉為劫。制同籍期親補兵。道舉從弟代公、道生等並為大功親,非應在補謫之例,法以代公等母存為期親,則子宜隨母補兵。承天議曰:"尋劫制,同籍期親補兵,大功不在此例。婦人三從,既嫁從夫,夫死從子。今道舉為劫,若其叔尚存,制應補謫,妻子營居,固其宜也。但為劫之時,叔父已沒,代公、道生並是從弟,大功之親,不合補謫。今若以叔母為期親,令代公隨母補兵,既違大功不謫之制,又失婦人三從之道。由於主者守期親之文,不辨男女之異,遠嫌畏負,以生此疑,懼非聖朝恤刑之旨。謂代公等母子並宜見原。"故司徒掾孔邈奏事未御,邈已喪殯,議者謂不宜仍用邈名,更以見官奏之。承天又議曰:"既沒之名不合奏者,非有它義,正嫌於近不祥耳。奏事一卻,動經歲時,盛明之世,事從簡易,曲嫌細忌,皆應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