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書》卷七十九 列傳第三十九◎文五王



誕為南徐州刺史,在京,夜大風飛落屋瓦,城門鹿床倒覆,誕心惡之。及遷鎮廣陵,入城,衝風暴起揚塵,晝晦。又中夜閒坐,有赤光照室,見者莫不怪愕。左右侍直,眠中夢人告之曰:"官鬚髮為槊毦。"既覺,已失髻矣,如此者數十人,誕甚怪懼。大明二年,發民築治廣陵城,誕循行,有人乾輿揚聲大罵曰:"大兵尋至,何以辛苦百姓!"誕執之,問其本末,答曰:"姓夷名孫,家在海陵。天公去年與道佛共議,欲除此間民人,道佛苦諫得止。大禍將至,何不立六慎門。"誕問:"六慎門云何?"答曰:"古時有言,禍不入六慎門。"誕以其言狂悖,殺之。又五音士忽狂易見鬼,驚怖啼哭曰:"外軍圍城,城上張白布帆。"誕執錄二十餘日,乃赦之。城陷之日,雲霧晦暝,白虹臨北門,亘屬城內。

八年,前廢帝即位,義陽王昶為征北將軍、徐州刺史,道經廣陵,上表曰:"竊聞淮南中霧,眷求遺緒;楚英流殛,愛存丘墓。並難結兩臣,義開二主,法雖事斷,禮或情申。伏見故賊劉誕,稱戈犯節,自貽逆命,膏斧嬰戮,在憲已彰。但尋屬忝皇枝,位叨列辟,一以罪終,魂骸莫赦。生均宗籍,死同匹豎,旅窆委雜,封樹不修。今歲月愈邁,愆流釁往,踐境興懷,感事傷目。陛下繼明升運,鹹與惟新,大德方臨,哀矜未及。夫欒布哭市,義犯雷霆;田叔鉗赭,志於夷戮。況在天倫,何獨無感。伏願稽若前準,降申丹志,乞薄改褊祔,微表窀穸。則朽骨知榮,窮泉識荷。臨紙哽慟,辭不自宣。"詔曰:"征北表如此。省以慨然。誕及妻女,並可以庶人禮葬,並置守衛。"太宗泰始四年,又更改葬,祭以少牢。

廬江王禕,字休秀,文帝第八子也。元嘉二十二年,年十歲,封東海王,食邑二千戶。二十六年,以為侍中、後軍將軍,領石頭戍事。遷冠軍將軍、南彭城、下邳二郡太守、散騎常侍,領戍如故。出為會稽太守,將軍如故。二十九年,遷使持節、都督廣交二州荊州之始興臨安二郡諸軍事、車騎將軍、平越中郎將、廣州刺史。

元兇弒立,進號安南將軍,未之鎮。世祖踐阼,復為會稽太守,加撫軍將軍。明年,征為秘書監,加散騎常侍。尋出為撫軍將軍、江州刺史,進號平南將軍,置吏。大明二年,征為散騎常侍、中書令,領驍騎將軍,給鼓吹一部,常侍如故。又出為南豫州刺史,常侍、將軍如故。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領國子祭酒,常侍如故。五年,詔曰:"昔韓、衛異姓,宗周之明憲;三封殊級,往晉之令典。唯皇家創典,盡弘斯義。朕應天命,光宅四海,思所以憲章前式,崇建懿親,永垂畫一,著於甲令。諸弟國封,並可增益千戶。"七年,進司空,常侍、祭酒如故。前廢帝即位,加中書監。太宗踐阼,進太尉,加侍中、中書監,給班劍二十人。改封廬江王。

太祖諸子,禕尤凡劣,諸兄弟蚩鄙之。南平王鑠蚤薨,鑠子敬淵婚,禕往視之,白世祖借伎。世祖答曰:"婚禮不舉樂,且敬淵等孤苦,倍非宜也。"至是太宗與建安王休仁詔曰:"人既不比數西方公,汝便為諸王之長。"時禕住西州,故謂之西方公也。泰始五年,河東柳欣慰謀反,欲立禕,禕與相酬和。欣慰要結征北諮議參軍杜幼文、左軍參軍宋祖珍、前郡令王隆伯等。禕使左右徐虎兒以金合一枚餉幼文,銅缽二枚餉祖珍、隆伯。幼文具奏其事。上乃下詔曰:

昔周室既盛,二叔流言,漢祚方隆,七蕃迷叛,斯實事彰往代,難興自古。雖聖賢御極,宇內紓患。太尉廬江王藉慶皇枝,蚤升寵樹,幼無立德,長缺修聲,淡薄親情,厚結行路,狎昵群細,疏澀人士。

自朕撥亂定宇,受命應天,實尚敦睦,克敷友於,故崇殊爵,超居上台。而公常懷不平,表於事跡。公若德深望重,宜膺大統,朕初平暴亂,豈敢當璧,自然推符奉璽,天祚有歸。且朕雖居尊極,不敢自恃,宗室之事,無不諮公。不虞志欲難滿,妄生窺怨,積慝在衿,遂謀社稷。

曩者四方遘禍,兵斥畿甸,搢紳憂惶,親賢同憤。唯公獨幸厥災,深抃時難,晝則從禽游肆,夜則縱酒弦歌,側耳視陰,企賊休問。司徒休仁等並各令弟,事兼家國,推鋒履險,各伐一方,蒙霜踐棘,辛勤已甚。況身被矢石,否泰難虞,悠悠之人,尚有信分。公未曾有一函之使,遺半紙之書,志棄五弟,以餌仇賊。自謂身非勛烈,義不參謀,必期凶逆道申,以圖輔相。及皇威既震,群凶肅盪,九有同慶,萬國含欣。而公容氣更沮,下帷晦跡,每覘天察宿,懷協左道,咒詛禱請,謹事邪巫,常被發跣足,稽首北極,遂圖畫朕躬,勒以名字,或加以矢刃,或烹之鼎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