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十五 選舉三



初州縣混同,無等級之差,凡所拜授,或自大而遷小,或始近而後遠,無有定製。其後選人既多,敘用不給,遂累增郡縣等級之差,(郡自輔至下凡八等,縣自赤至下凡八等。)其折衝府亦有差等。按格、令,內外官萬八千八十五員。而合入官者,自諸館學生以降,凡十二萬餘員。(弘文、崇文館學生五十員,國子、太學、四門、律、書、算凡二千二百一十員,州縣學生六萬七百一十員;兩京崇玄館學生二百員,諸州學不計;太史歷生三十六員,天文生百五十員,太醫童、針、祝諸生二百一十一員,太卜卜筮生三十員;千牛備身八十員,備身二百五十六員,進馬十六員,齋郎八百六十二員;諸三衛監門直長三萬九千四百六十二員;諸屯主、副千九百八十四員;諸折衝府錄事、府、史千七百八十二員,校尉三千五百六十四員,執仗、執乘每府六十四員,親事、帳內一萬員;集賢院御書手一百員;翰林藥童數百員;諸台、省、寺、監、軍、衛、坊、府之胥吏,及上州市令、錄事,省司補授者約六千餘員。)其外文武貢士及應制、挽郎、輦腳、軍功、使勞、徵辟、奏薦、神童、陪位,諸以親蔭並藝術百司雜直,或恩賜出身受職不為常員者,不可悉數。大率約八、九人爭官一員。

初,武德中,天下兵革方息,萬姓安業,士不求祿,官不充員,吏曹乃移牒州府,課人應集,至則授官,無所退遣。四五年閒,求者漸多,方稍有沙汰。

貞觀時,京師穀貴,始分人於洛州選集,參選者七千人,而得官者六千人。時太宗謂吏部尚書杜如晦曰:"今吏部取人,獨舉其言辭刀筆,而不詳才行,或授職數年,然後罪彰,雖刑戮繼及,而人已弊矣。如之何?"對曰:"昔兩漢取人,必本於鄉閭選之,然後入官,是以稱漢為多士。今每歲選集,動逾數千人,厚貌飾辭,何可知也。選曹但校其階品而已。若掄才辨行,未見其術。"上由是將依漢法,令本州辟召,會功臣議行封建,事乃寢。他日,上又曰:"夫古今致理,在於得賢。今公等不能知,朕不遍識,日月其逝,而人遠矣。吾將使人自舉,如之何?"魏徵曰:"知人則智,自知者明。知人誠難矣,而自知豈易乎?且自媒自衒,士女之醜行,是長澆競也。不可。"復寢。是時,吏部之法行始二十餘年,雖已為弊矣,而未甚滂流,故公卿輔弼或有未之覺者。(貞觀十七年,吏部侍郎高季輔知選,凡所銓綜,時稱允愜,十八年獨知選事,太宗賜金背鏡一面,以表其清鑒焉。)太宗初知其微而未及更,因循至於永徽中,官紀已紊,迨麟德之後,不勝其弊。

及武太后臨朝,務悅人心,不問賢愚,選集者多收之,職員不足,乃令吏部大置試官以處之,故當時有"車載"、"斗量"之謠。又以鄧玄挺、(有唐以來,掌選之失,無如玄挺者。時患消渴疾,選人因目為"鄧渴",作鄧渴詩以謗之。)許子儒為侍郎,無所藻鑒,委成令史,依資平配。其後,諸門入仕者猥眾,不可禁止,有偽立符告者,有接承他名者,有遠人無親而買保者,有試判之日求人代作者,如此假濫,不可悉數。武太后又以吏部選人多不實,乃令試日自糊其名,暗考以定等第。糊名自此始也。有司不能詳求故實,滅革其弊,(神功元年敕:"自今以後,本色出身,解天文者,進官不得過太史令;音樂者,不得過太樂、鼓吹署令;醫術者,不得過尚藥奉御;陰陽卜筮者,不得過太卜令;解造食者,不得過司膳署令。有從勛官、品子、流外、國官、參佐、視品等出身者,自今以後,不得任京清要等官;若累限應至三品,不須進階,每一階酬勛兩轉。")而乃繁設等級,遞立選防,苟以抑之。

及神龍以來,復置員外官二千餘人,兼超授閹官為員外官者又千餘人。(時李嶠居選部,引用權勢,以取聲名,故爾其員外官悉憑恃與正官紛競,至相毆擊者。及嶠復入相,乃深悟之,上疏請惜班榮,稍減除授。)時中宮用事,恩澤橫出,除官有不由宰司,特敕斜封便拜。於是內外盈溢,居無廨署,時人謂之"三無坐處",言宰相、御史及員外官也。時以鄭愔為吏部侍郎,大納貨賄,留人過多,無闕注擬,逆用三年闕員,於是綱紀大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