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十四 選舉二



至孝昭帝皇建二年,詔:"內外執事官從五品以上、三府主簿錄事參軍、諸王文學、侍御史,廷尉三官、尚書郎中、中書舍人,每在二年之內,各舉一人。或夙在朝倫,沈屈未用;或先官後進,今見停散;或白屋之人,巾褐未釋。其高才良器,允文允武,理識深長,幹具通濟,操履凝峻,學業宏贍,諸如此輩,隨取一長,無待兼資,方充舉限。表薦之文,指論事實,隨能量用,必陳所堪,不得高談,謬加褒飾。所舉之人,止在一職。三周之內,有犯死罪以下、刑年以上,舉主準舉人之犯,各罰其金;自鞭以下,舉主勿論。若未經三載而更餘轉,通計後官日月,合滿三周。凡所舉人,必主事立功,裨益時政,不限年之遠近。舉主之賞,亦當非次;被舉之人,別當擢授。其違限不舉,依式罰金。又擁旄作鎮,任總百城,分符共理,職司千里,凡其部統,理宜委悉刺史,於所管之內,下郡太守、縣令、丞、尉、府佐、錄事參軍以降,州官州都、主簿以下,但霑在吏職及前為官並白人等,並聽表薦。太守則曹掾以下及管內之人,亦聽表舉。其大州、中州、下州,畿內,上郡、中郡,並三年之內各舉一人。其不入品州並自餘郡守,不在舉限。"

昔三代以前,天下列國有三卿、五大夫、二十七士。大國三卿,二卿命於天子,一卿命於其君;小國三卿,一卿命於天子,二卿命於其君。公、侯、伯之大夫再命,子、男之大夫一命,其士以下不命,皆國君專之。漢初,王侯國百官皆如漢朝,唯丞相命於天子,其御史大夫以下皆自置。及景帝懲吳、楚之亂,殺其制度,罷御史大夫以下官。至武帝,又詔:"凡王侯吏職秩二千石者,不得擅補。其州郡佐吏,自別駕、長史以下,皆刺史、太守自辟。"歷代因而不革。洎北齊武平中,後主失政,多有佞倖,乃賜其賣官,分占州郡,下及鄉官,多降中旨,故有敕用州主簿、郡功曹者。自是之後,州郡辟士之權,浸移於朝廷。以故外吏不得精覈,由此起也。

後周以吏部中大夫一人掌選舉,吏部下大夫一人以貳之。初霸府時,蘇綽為六條詔書,其四曰"擢賢良"。綽深思本始,懲魏、齊之失,罷門資之制。其所察舉,頗加精慎。及武帝平齊,廣收遺逸,乃詔山東諸州舉明經幹理者,上縣六人,中縣五人,下縣四人。至宣帝大成元年,詔州舉高才博學者為秀才,郡舉經明行脩者為孝廉,上州、上郡歲一人。其刺史僚佐州吏則自署,府官則命於朝廷。

隋文帝開皇七年制,諸州歲貢三人,工商不得入仕。開皇十八年,又詔:"京官五品以上及總管、刺史,並以志行脩謹、清平幹濟二科舉人。"牛弘為吏部尚書,高構為侍郎,最為稱職。當時之制,尚書舉其大者,侍郎銓其小者,則六品以下官吏,鹹吏部所掌。自是,海內一命以上之官,州郡無復辟署矣。(自後魏末、北齊以來,州郡僚佐已多為吏部所授,至隋一切歸在省司。牛弘嘗問劉炫曰:"按周禮,士多而府史少,今吏百倍於前,判官減即不濟,其故何也?"炫對曰:"古人委任責成,歲終考其殿最,案不重校,文不繁悉,府史之任,掌要目而已。今之文簿,常慮覆理,鍛鍊若不密,萬里追證百年舊案。故諺云:'老吏抱案死。'今古不同,若此之相懸也。事繁政弊,職此之由。"弘又問:"魏、齊之時,令史從容而已,今則不遑寧舍,其事何由?"炫對曰:"往者,州唯置綱紀,郡置守、丞,縣唯令而已,其所具僚,則長官自辟,受詔赴任,每州不過數十。今則不然,大小之官,悉由吏部,纖介之跡,皆屬考功,所以繁也。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官事不省而欲從容,其可得乎!"弘甚善其言而不能用之。)

自後周以降,選無清濁。初盧愷攝吏部尚書,與侍郎薛道衡、陸彥師等,甄別物類,頗為清簡,而譖愬紛紜,愷及道衡皆除名。(禮部員外郎沈既濟曰:"異乎!選法之難行久矣。夫天產萬類,美寡而惡眾;人分九流,君子孤而小人群。雖消長迭有,而善惡不常,此古今之通理然也。將退不肖而懲其濫,必懸法以示,而俾人知懼;舉善以勸,而不仁自遠。可以陰騭而潛移之,固難明斥其惡而強擠也。暨艷、張彝皆以不及是而敗,悲夫!斯理甚明,蓋非英明之君,不可以語焉。故崔、毛當魏武而政舉,盧、薛值隋文而身墜。時難,不其然乎?")

煬帝始建進士科。又制,百官不得計考增級,其功德行能有昭然者乃擢之。大業三年,始置吏部侍郎一人,分掌尚書職事。時武夫參選,多授文職。大業八年,詔曰:"頃自班朝治人,乃由勛敘,拔之行陣,起自勇夫,蠹政害人,寔由於此。自今以後,諸授勳官者,並不得因授文官職事。"

《通典》 唐·杜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