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一 食貨一



仲長統昌言曰:"遠州縣界至數千,而諸夏有十畝共桑之迫。遠州有曠野不發之田,代俗安土有死無去。君長不使,誰能自往緣邊之地。亦可因罪徙人,便以守御。"

晉武帝泰始八年,司徒石苞奏:"州郡農桑未有殿最之制,宜增掾屬令史,有所循行。"帝從之。苞既明勸課,百姓安之。平吳之後,有司奏:"王公以國為家,京城不宜復有田宅。今未暇作諸國邸,當使城中有往來之處,近郊有芻稿之田。今可限之,國王公侯,京城得有宅一處。近郊田,大國十五頃,次國十頃,小國七頃。城內無宅城外有者,皆聽留之。"男子一人占田七十畝,女子三十畝。其丁男課田五十畝,丁女二十畝,次丁男半之,女則不課。其官第一品五十頃,每品減五頃以為差,第九品十頃。而又各以品之高卑蔭其親屬,多者及九族,少者三代。宗室、國賓、先賢之後士人子孫亦如之。而又得蔭人以為衣食客及佃客,量其官品以為差降。(自西晉則有蔭客之制,至東晉其數更加,具賦稅上篇。)

宋孝武帝大明初,羊希為尚書左丞。時揚州刺史西陽王子尚上言:"山湖之禁,雖有舊科,人俗相因,替而不奉,熂(許氣反)山封水,保為家利。自頃以來,頹弛日甚。富強者兼嶺而占,貧弱者薪蘇無託。至漁采之地,亦又如茲。斯實害理之深弊。請損益舊條,更申恆制。"有司檢壬辰詔書:"擅占山澤,強盜律論,贓一丈以上皆棄市。"希以"壬辰之制,其禁嚴刻,事既難遵,理與時弛。而占山封水,漸染復滋,更相因仍,便成先業,一朝頓去,易致怨嗟。今更刊革,立制五條。凡是山澤,先恆熂(朸居反。)種養竹木雜果為林仍,及陂湖江海魚梁曱J(七由反,即移反。)場恆加工修作者,聽不追奪。官品第一、第二品,聽占山三頃。第三、第四品,二頃五十畝。第五、第六品,二頃。第七、第八品,一頃五十畝。第九品及百姓,一頃。皆依定格,條上貲簿。若先已占山,不得更占。先占闕少,依限占足。若非前條舊業,一不得禁。有犯者,水土一尺以上,並計贓,依常盜律論。除晉鹹康二年壬辰之科"。從之。

時山陰縣人多田少,孔靈符表請徙無貲之家於餘姚、鄮、(莫侯反)鄞(銀音)三縣界,墾起湖田。(餘姚,今會稽郡縣。鄮、鄞則今餘姚郡地。)帝令公卿博議,鹹曰:"夫訓農修政,有國所同。土著之人,習玩日久,如京師無田,不聞徙居他縣。尋山陰豪族富室,頃畝不少,貧者肆力,非為無處。又緣湖居人,魚鴨為業,小人習始既難,勸之未易。遠廢之疇,方翦荊棘,率課窮乏,其事彌難,資徙粗立,徐行無晚。"帝違眾議,徙人並成良業。

後魏明帝永興中,頻有水旱。神瑞二年,又不熟,於是分簡尤貧者就食山東。敕有司勸課田農曰:"前志有之,人生在勤,勤則不匱。凡庶人不畜者祭無牲,不耕者祭無盛,不樹者死無槨,不蠶者衣無帛,不績者喪無縗。教行三農,生殖九穀。"自是人皆力勤,歲數豐穰,畜牧滋息。

景穆帝初為太子監國,曾令有司課畿內之人,使無牛家以人牛力相貿,墾殖鋤耨。其有牛家與無牛家一人種田二十畝,償以耘鋤功七畝,如是為差。至與老小無牛家種田七畝,老小者償以鋤功二畝。皆以五口下貧家為率。各列家別口數、所種頃畝,明立簿目。所種者於地首標題姓名,以辨播殖之功。

孝文太和元年三月,詔曰:"去年牛疫,死傷太半,今東作既興,人須肄業。有牛者加勤於常歲,無牛者倍傭於餘年。一夫制理四十畝,中男二十畝。無令人有餘力,地有遺利。"時李安世上疏曰:"臣聞量地畫野,經國大式,邑地相參,致理之本。井稅之興,其來日久,田萊之數,制之以限。蓋欲使土不曠功,人罔游力。雄擅之家,不獨膏腴之美;單陋之夫,亦有頃畝之分。竊見州郡之人,或因年儉流移,棄賣田宅,漂居異鄉,事涉數代。三長既立,始返舊墟,廬井荒涼,桑榆改植。事已歷遠,易生假冒,彊宗豪族,肆其侵凌,遠認魏晉之家,近引親舊之驗。年載稍久,鄉老所惑,群證雖多,莫可取據。各附親知,互有長短,兩證徒具,聽者猶疑,爭訟遷延,連紀不判。良疇委而不開,柔桑枯而不採,欲令家豐歲儲,人給資用,其可得乎!愚謂今雖桑井難復,宜更均量,審其徑術,令分藝有準,力業相稱。細人獲資生之利,豪右靡餘地之盈。無私之澤,乃播均於兆庶,如阜如山,可有積於比戶矣。又所爭之田,宜限年斷,事久難明,悉屬今主。然後虛詐之人,絕於覬覦,守分之士,免於凌奪。"帝深納之,均田之制起於此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