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典》卷二 食貨二



後十六歲,趙中大夫白公(此時無公爵,蓋相呼尊老之稱也。)復奏穿渠,引涇水,首起谷口,尾入櫟(音藥)陽,(谷口,今雲陽縣冶谷是。)注渭中,袤二百里,溉田四千五百餘頃,因名曰白渠。民得其饒,歌之曰:"田於何所?池陽、谷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後。(鄭國興於秦時,故云前也。)舉鍤為雲,決渠為雨。(鍤,鍬。)涇水一石,其泥數斗。且溉且糞,長我禾黍。(水停淤泥,可以當糞。)衣食京師,億萬之口。"言此兩渠饒也。

元帝建昭中,邵信臣為南陽太守,於穰縣理南六十里造鉗盧陂,累石為隄,傍開六石門以節水勢。澤中有鉗盧王池,因以為名。用廣溉灌,歲歲增多,至三萬頃,人得其利。及後漢杜詩為太守,復修其業。時歌之曰:"前有邵父,後有杜母。"

後漢章帝建國中,王景為廬江太守。郡部安豐縣有楚孫叔敖所起芍陂,先是荒廢,景重修之,境內豐給。(其陂徑百里,灌田萬頃。芍音鵲。今壽春郡安豐縣界。)

順帝永和五年,馬臻為會稽太守,始立鏡湖,築塘周回三百十里,灌田九千餘頃,至今人獲其利。

晉武帝鹹寧元年,詔曰:"今年霖雨過差,又有蟲災。潁川、襄城,自春以來,略不下種,深以為慮。主者何以為百姓計。"當陽侯杜元凱上疏曰:"臣輒思惟,今者水災,東南特劇,非但五穀不收,居業並損。下田所在渟汙,高地皆多墝塉,百姓困窮,方在來年。雖詔書切告長吏二千石為之設計,而不廓開大制,定其趣舍之宜,恐徒文具,所益蓋薄。當今秋夏蔬食之時,而百姓已有不贍,前至冬春,野無青草,則必指仰官穀,以為生命。此乃一方之大事,不可不早為思慮。臣愚謂既以水為田,當恃魚菜螺蚌,而洪波汎濫,貧弱者終不能得。今者宜大壞兗及荊河州東界(兗州東界,今濟陽、濟陰、東平、魯郡之間。荊河州東界,今汝南、汝陰、譙郡之間也。)諸陂,隨其所歸而宣導之。令飢者盡得水產之饒,百姓不出境界之內,朝暮野食,此目下日給之益也。水去之後,填淤之田,畝收數鍾。至春大種五穀,五穀必豐,此又明年之益也。"杜君又言:"諸欲修水田者,皆以火耕水耨為便,非不爾也。然此施於新田草萊,與百姓居相絕離者耳。往者東南草創人稀,故得火田之利。頃來戶口日增,而陂堰歲決,良田變生蒲葦,人居沮澤之際,水陸失宜,放牧絕種,樹木立枯,皆陂之害也。陂多則土薄水淺,潦不下潤。故每有水雨,輒復橫流,延及陸田。言者不思其故,因雲此土不可陸種。臣計漢之戶口,以驗今之陂處,皆陸業也。其或有舊堰,則堅完修固,非今所謂當為人害也。臣見尚書胡威啟宜壞陂,其言懇至。臣又見宋漢侯相應遵上便宜,求壞泗陂,徙運道。時下都督度支共處當,各據所見,不從遵言。臣按遵上事,運道東詣壽春,有舊渠,可不由泗陂出。泗陂在彼地界,壞地凡萬三千餘頃,傷敗成業。遵縣領應佃二千六百口,可謂至少,而猶患地狹,不足肆力,此皆水之為害也。當所共恤,而都督度支方復執異,非所見之難,直以不同害理也。人心所見既不同,利害之情又有異,軍家之與郡縣,士大夫之與百姓,其意莫有同者,此皆偏其利以忘其害,此理之所以未盡,而事之所以多患也。臣又按,荊河州界中度支所領佃者,州郡大軍雜士,凡用水田七千五百餘頃耳。計三年之儲,不過二萬餘頃。以常理言之,無為多積無用之水。況於今者水澇瓮溢,大為災害,臣以為宜發明詔,飭刺史二千石,漢氏舊堰及山谷私家小陂,皆當修繕以積水。其諸魏氏以來所造立及諸因雨決溢蒲葦馬腸陂之類,皆決瀝之。長吏二千石躬先勸功,諸食力之人並一時附功令,比及水凍,得粗枯涸。其所修功實之人,皆以俾之。其舊陂堰溝渠當有所補塞者,比尋求微跡,一如漢時故事,早為部分列上,須冬閒東南休兵交代,各留一月以佐之。夫川瀆有常流,地形有定體,漢氏居人眾多,猶以無患,今因其所患而宣瀉之,跡古事以明近,大理昭然,可坐論而得。臣不勝愚意,嘗竊謂最是今日之實益也。"朝廷從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