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七十一 列傳第五十九◎裴叔業 夏侯道遷 李元護 席法友 王世弼 江悅之 淳于誕 李苗



初,植與僕射郭祚、都水使者韋俊等同時見害。於後祚俊事雪加贈,而植追復封爵而已。植故吏渤海刁衝上疏訟之,於是贈植征南將軍、尚書僕射、揚州刺史。乃改葬。

植母,夏侯道遷之姊也,性甚剛峻,於諸子皆如嚴君。長成之後,非衣幍不見,小有罪過,必束帶伏閣,經五三日乃引見之,督以嚴訓。唯少子衍得以常服見之,旦夕溫凊。植在瀛州也,其母年逾七十,以身為婢,自施三寶,布衣麻菲,手執箕帚,於沙門寺灑掃。植弟瑜、粲、衍並亦奴僕之服,泣涕而從,有感道俗。諸子各以布帛數百贖免其母。於是出家為比丘尼,入嵩高,積歲乃還家。植雖自州送祿奉母及贍諸弟,而各別資財,同居異爨,一門數灶,蓋亦染江南之俗也。植母既老,身又長嫡,其臨州也,妻子隨去,分違數歲。論者譏焉。

子惔,字道則,襲爵。

植弟颺,壯果有謀略。常隨叔業征伐,以軍功為寶卷驍騎將軍。叔業之歸誠也,遣颺率軍於外,外以討蠻楚為名,內實備寶卷之眾。景明初,以颺為輔國將軍、南司州刺史,擬戍義陽,封義安縣開國伯,邑千戶。詔命未至,為賊所殺。贈冠軍將軍,進爵縣侯,余如故。世宗以颺勛效未立而卒,其子炯不得襲封。肅宗初,炯行貨於執事,乃封城平縣開國伯,食邑八百戶。

炯,字休光,小字黃頭。頗有文學,善事權門。領軍元義納其金帛,除鎮遠將軍、散騎侍郎、揚州大中正,進伯為侯,改封高城縣,增邑一千戶。尋兼尚書右丞。出為東郡太守。孝昌三年,為城民所害。贈散騎常侍、鎮東將軍、青州刺史,開國如故,謚曰簡。

子斌,襲。武定中,廣州長流參軍。齊受禪,爵例降。

颺弟瑜,字文琬。初拜通直散騎常侍,封下密縣開國子,食邑三百戶。尋試守滎陽郡,坐虐暴殺人免官。後徙封灌津子。卒於渤海太守,年四十五。贈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謚曰定。

子堪,字靈淵,襲爵。歷尚書郎。興和中,坐事死,爵除。

瑜弟粲,字文亮。景明初,賜爵舒縣子。沉重善風儀,頗以驕豪為失。歷正平、恆農二郡太守。高陽王雍曾以事屬粲,粲不從,雍甚為恨。後因九日馬射,敕畿內太守皆赴京師。雍時為州牧,粲往修謁,雍含怒待之。粲神情閒邁,舉止抑揚,雍目之不覺解顏。及坐定,謂粲曰:"相愛舉動,可更為一行。"粲便下席為行,從容而出。坐事免官。

後世宗聞粲善自標置,欲觀其風度,忽令傳詔就家急召之,須臾之間,使者相屬,合家恇懼,不測所以,粲更恬然,神色不變。世宗嘆異之。時僕射高肇以外戚之貴,勢傾一時,朝士見者鹹望塵拜謁。粲候肇,惟長揖而已。及還,家人尤責之,粲曰:"何可自同凡俗也。"又曾詣清河王懌,下車始進,便屬暴雨;粲容步舒雅,不以沾濡改節。懌乃令人持蓋覆之,嘆謂左右曰:"何代無奇人!"性好釋學,親升講座,雖持義未精,而風韻可重。但不涉經史,終為知音所輕。世宗末,除前將軍、太中大夫、揚州大中正,遷安南將軍、中書令。肅宗釋奠,以為侍講。轉金紫光祿大夫。後元顥入洛,以粲為西兗州刺史。尋為濮陽太守崔巨倫所逐,棄州入嵩高山。

前廢帝初,征為驃騎將軍、左光祿大夫,復為中書令。後正月晦,帝出臨洛濱,粲起於御前再拜曰:"今年還節美,聖駕出遊,臣幸參陪從,豫奉燕樂,不勝忻戴,敢上壽酒。"帝曰:"昔歲北海入朝,暫竊神器,具聞爾日卿戒之以酒。今欲使我飲,何異於往情?"粲曰:"北海志在沉湎,故諫其所失。陛下齊聖溫克,臣敢獻微誠。"帝曰:"實乃寡德,甚愧來譽。"仍為命酌。

出帝初,出為驃騎大將軍、膠州刺史。屬時亢旱,士民勸令禱于海神。粲憚違眾心,乃為祈請,直據胡床,舉杯而言曰:"仆白君。"左右云:"前後例皆拜謁。"粲曰:"五嶽視三公,四瀆視諸侯,安有方伯而致禮海神也。"卒不肯拜。時青州叛賊耿翔受蕭衍假署,寇亂三齊。粲唯高談虛論,不事防禦之術。翔乘其無備,掩襲州城。左右白言賊至,粲云:"豈有此理!"左右又言已入州門,粲乃徐云:"耿王可引上廳事,自餘部眾且付城外。"其不達時變如此。尋為翔所害,送首蕭衍,時年六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