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卷七十一 列傳第五十九◎裴叔業 夏侯道遷 李元護 席法友 王世弼 江悅之 淳于誕 李苗



詔曰:"得表聞之。將軍前識機運,已投誠款,而中逢猜間,致有播越,復翻然風返,建茲殊效,忠貫古烈,義動遐邇。漢鄭既開,勢翦庸蜀,混同之略,方自斯始。擒凶掃惡,何快如之。想餘黨悉平,西南清盪,經算淹朔,當有劬勞。所請軍宜,別敕一二。"又賜道遷璽書曰:"得表,具誠節之懷。卿忠義夙挺,期委自昔。中有事因,以致乖舛。知能乘機豹變,翻然改圖,獎率同心,萬里投順,遠舉漢中,為開蜀之始。洪規茂略,深有嘉焉。今授卿持節、散騎常侍、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豐縣開國侯,食邑一千戶。並同義諸人,尋有別授。王師數道,絡繹電邁,遣使持節、散騎常侍、都督征梁漢諸軍事、鎮西將軍、尚書邢巒,指授節度。卿其善建殊效,稱朕意焉。"道遷表受平南、常侍,而辭豫州、豐縣侯,引裴叔業公爵為例。世宗不許。

道遷自南鄭來朝京師,引見於太極東堂,免冠徒跣,謝曰:"比在壽春,遭韋纘之酷,申控無所,致此猖狂。是段之來,希酬昔遇。勛微恩重,有靦心顏。"世宗曰:"卿建為山之功,一簣之玷,何足謝也。"道遷以賞報為微,逡巡不拜。詔曰:"道遷至止既淹,未恭州封,可敕吏部速令召拜。"道遷拜日,詔給百五十人供。尋改封濮陽縣開國侯,邑戶如先。歲余,頻表解州,世宗許之。除南兗州大中正,不拜。

道遷雖學不淵洽,而歷覽書史,閒習尺牘,札翰往還,甚有意理。好言宴,務口實,京師珍羞,罔不畢有。於京城之西,水次市地,大起園池,植列蔬果,延致秀彥,時往游適,妓妾十餘,常自娛樂。國秩歲入三千餘匹,專供酒饌,不營家產。每誦孔融詩曰:"'坐上客恆滿,樽中酒不空',余非吾事也。"識者多之。

出為散騎常侍、平西將軍、華州刺史,轉安東將軍、瀛州刺史,常侍如故。為政清嚴,善禁盜賊。熙平年,病卒,年六十九。贈撫軍將軍、雍州刺史,贈帛五百匹,謚曰明侯。

初,道遷以拔漢中歸誠,本由王潁興之計,求分邑戶五百封之,世宗不許。靈太后臨朝,道遷重求分封。太后大奇其意,議欲更以三百戶封潁興,會卒,遂寢。道遷不娉正室,唯有庶子數人。

長子夬,字元廷。歷位前軍將軍、鎮遠將軍、南兗州大中正。夬性好酒,居喪不戚,醇醪肥鮮,不離於口。沽買飲啖,多所費用。父時田園,貨賣略盡,人間債負數猶千餘匹,穀食至常不足,弟妹不免饑寒。初,道遷知夬好酒,不欲傳授國封。夬未亡前,忽夢見征虜將軍房世寶來至其家,直上廳事,與其父坐,屏人密言。夬心驚懼,謂人曰:"世寶至官間,必擊我也。"尋有人至,雲"官呼郎"。隨召即去,遣左右杖之二百,不勝楚痛,大叫良久乃寤,流汗徹於寢具。至明,前涼城太守趙卓詣之,見其衣濕,謂夬曰:"卿昨夕當大飲,溺衣如此。"夬乃具陳所夢。先是旬余,秘書監鄭道昭暴病卒。夬聞,謂卓曰:"人生何常,唯當縱飲耳。"於是昏酣遂甚。夢後二日,不能言,針之乃得語,而猶虛劣。其從兄等並營視之,皆言危而獲振。俄而心悶,鏇轉而死。為洗浴者視其屍體,大有杖處,青赤隱起二百下許。贈鉅鹿太守。初夬與南人辛諶、庾道、江文遙等終日游聚,酣飲之際,恆相謂曰:"人生侷促,何殊朝露,坐上相看,先後之間耳。脫有先亡者,當於良辰美景,靈前飲宴。儻或有知,庶其歆饗。"及夬亡後,三月上巳,諸人相率至夬靈前酌飲。時日晚天陰,室中微暗,鹹見夬在坐,衣服形容不異平昔,時執杯酒,似若獻酬,但無語耳。時夬家客雍僧明心有畏恐,披簾欲出,便即僵仆,狀若被毆。夬從兄欣宗云:"今是節日,諸人憶弟疇昔之言,故來共飲,僧明何罪而被瞋責?"僧明便寤。而欣宗鬼語如夬平生,並怒家人皆得其罪,又發擿陰私竊盜,鹹有次緒。夬妻,裴植女也,與道遷諸妾不穆,訟鬩徹於公庭。

子籍,年十餘歲,襲祖封。已數年,而夬弟昚等言其眇目癇疾,不任承繼,自以與夬同庶,己應紹襲。尚書奏籍承封。元象中,平東將軍、太中大夫。齊受禪,例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