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六十五 列傳第九十



不納。

以茂才異行高第,累擢鹹陽尉。郭子儀取為朔方掌書記。子儀怒判官張曇,奏抵死,郢引捄甚力,忤子儀意,下徙猗氏丞。李懷光引佐邠寧府。懷光將還河中,郢勸不如西迎乘輿,懷光反方銳,不聽。既又欲悉兵鼓而西。時渾瑊提孤軍抗賊,群將未集,郢恐為懷光所乘,與李〈庸阝〉固止之。會懷光子琟候郢,郢因脅說曰:"君視天寶以來稱兵者,今尚誰在?且國家固有天命,人力不豫焉。今若恃眾而動,自絕於天。十室之小,必得忠信,安知三軍不有奔潰而助順者乎?"琟大懼,流汗不能語。郢因與其將呂鳴岳、張延英謀間道歸國,事泄,懷光先斬二將,然後引郢詰誚,郢抗詞無所愧隱,觀者為泣下。懷光慚,赦之。孔巢父遇害,郢撫屍而哭。懷光已誅,李晟表其忠,馬燧奏管書記。召拜主客員外郎,遷中書舍人。久之,進禮部侍郎。時四方士務朋比,更相譽薦,以動有司,徇名亡實。郢疾之,乃謝絕請謁,顓行藝。司貢部凡三歲,甄幽獨,抑浮華,流競之俗為衰。遷太常卿。

貞元末,擢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順宗立,病不能事,王叔文黨根據朝廷,帝始詔皇太子監國,而郢以刑部尚書罷。明年,為華州刺史,政尚仁靜。初,駱元光自華引軍戍良原。元光卒,軍入神策,而州仍歲餉其糧,民困輸入,累刺史憚不敢白,郢奏罷之。復召為太常卿,除御史大夫。數月,改兵部尚書,固乞骸骨,以尚書右僕射致仕。卒,年七十二,贈太子太保,謚曰貞。

郢恭慎不與人交。常掌制誥,家無留橐,或勸盍如前人傳制集者,答曰:"王言不可藏私家。"生平不治產,有勸營之者,答曰:"祿稟雖薄,在我則有餘,田莊何所取乎?"郢之相也,與鄭珣瑜同拜。既叔文用事,珣瑜憂甚,爭不能得,乃稱疾不出,郢未有所建白,俄與珣瑜免,故議者賢珣瑜而咎郢。子定。

贊曰:王叔文雖內連姏尹,外倚奸回,以攘天權。然是時太子已長,朝無嫌罅,若珣瑜、郢與杜佑等毅然引東宮監國,執退叔文輩,其力不難。顧循嘿苟安,所謂焉用彼相者矣。珣瑜一忿臥第,與郢、佑固位,二者亦不足相輕重雲。

定,辯惠,七歲讀《尚書》,至《湯誓》,跪問郢曰:"奈何以臣伐君?"郢曰:"應天順人,何雲伐邪?"對曰:"用命賞於祖,不用命戮於社,是順人乎?"郢異之。小字董二,世重其早惠,以字顯。長通王氏《易》,為圖合八出,上圓下方,合則重,轉則演,七轉而六十四卦,六甲、八節備焉。仕至京兆府參軍。

鄭絪,字文明,餘慶從父行也。幼有奇志,善屬文,所交皆天下有名士。擢進士、宏辭高第。張延賞帥劍南,奏署掌書記。入為起居郎、翰林學士,累遷中書舍人。

德宗自興元還,置六軍統軍視六尚書,以處功臣,除制用白麻付外。又廢宣武軍,益左右神策,以監軍為中尉。竇文場恃功,陰諷宰相進擬如統軍比。絪當作制,奏言:"天子封建,或用宰相,以白麻署制,付中書、門下。今以命中尉,不識陛下特以寵文場邪?遂著為令也?"帝悟,謂文場曰:"武德、貞觀時,中人止內侍,諸衛將軍同正賜緋者無幾。自魚朝恩以來,無復舊制。朕今用爾不謂無私,若麻制宣告,天下謂爾脅我為之。"文場叩頭謝。更命中書作詔,並罷統軍用麻矣。明日,帝見絪曰:"宰相不能拒中人,得卿言乃悟。"

順宗病,不得語,王叔文與牛美人用事,權震中外,憚廣陵王雄睿,欲危之。帝召絪草立太子詔,絪不請輒書曰:"立嫡以長。"跪白之,帝頷乃定。

憲宗即位,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遷門下侍郎。始,盧從史陰與王承宗連和,有詔歸潞,從史辭潞乏糧,請留軍山東。李吉甫密譖絪漏言於從史,帝怒,坐浴堂殿,召學士李絳語其故,且曰:"若何而處?"絳曰:"誠如是,罪當族。然誰以聞陛下者?"曰:"吉甫為我言。"絳曰:"絪任宰相,識名節,不當如犬彘梟獍與奸臣外通。恐吉甫勢軋內忌,造為醜辭以怒陛下。"帝良久曰:"幾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