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六十五 列傳第九十



先是,杜黃裳方為帝夷削節度,強王室,建議裁可,不關決於絪,絪常默默。居位四年,罷為太子賓客。久乃檢校禮部尚書,出為嶺南節度使,後累遷河中節度。入為御史大夫,檢校尚書左僕射,兼太子少保。文宗太和中,年老乞骸骨,以太子太傅致仕。卒,年七十八,贈司空,謚曰宣。

絪本以儒術進,守道寡慾,所居不為烜赫事,以篤實稱。善名理學,世以耆德推之。

孫顥,舉進士,以起居郎尚萬壽公主,拜駙馬都尉。有器識。宣宗時,恩寵無比。終檢校禮部尚書、河南尹。

權德輿,字載之。父皋,見《卓行傳》。德輿七歲居父喪,哭踴如成人。未冠,以文章稱諸儒間。韓洄黜陟河南,辟置幕府。復從江西觀察使李兼府為判官。杜佑、裴胄交辟之。德宗聞其材,召為太常博士,改左補闕。

貞元八年,關東、淮南、浙西州縣大水,壞廬舍,漂殺人。德輿建言:"江、淮田一善熟,則旁資數道,故天下大計,仰於東南。今霪雨二時,農田不開,逋亡日眾。宜擇群臣明識通方者,持節勞徠,問人所疾苦,蠲其租入,與連帥守長講求所宜。賦取於人,不若藏於人之固也。"帝乃遣奚陟等四人循行慰撫。裴延齡以巧幸進,判度支,德輿上疏斥言:"延齡以常賦正額用度未盡者為羨利,以夸己功;用官錢售常平雜物,還取其直,號別貯羨錢,因以罔上;邊軍乏,不稟糧,召禍疆場,其事不細。陛下疑為流言,胡不以新利召延齡,質核本末,擇中朝臣按覆邊資。如言者不謬,則邦國之務,不宜委非其人。"疏奏,不省。

遷起居舍人。歲中,兼知制誥,進中書舍人。當是時,帝親攬庶政,重除拜,凡命諸朝,皆手制中下。始,德輿知制誥,而徐岱給事中,高郢為舍人。居數歲,岱卒,郢知禮部,德輿獨直兩省,數旬一還舍,乃上書言:"左右掖垣,承天子誥命,奉行詳覆,各有攸司。舊制,分曹十員,以相防檢。大抵事有所壅,則吏得為非。四方聞者,或以朝廷為乏士,要重之司,不宜久廢。"帝曰:"非不知卿之勞,但擇如卿者未得其人耳。"久之,知禮部貢舉,真拜侍郎。凡三歲,甄品詳諦,所得士相繼為公卿、宰相。取明經初不限員。

十九年,大旱,德輿因是上陳闕政曰:"陛下齋心減膳,閔惻元元,告於宗廟,禱諸天地,一物可祈,必致其禮,一士有請,必聽其言,憂人之心可謂至已。臣聞銷天災者脩政術,感人心者流惠澤,和氣洽,則祥應至矣。畿甸之內,大率赤地而無所望,轉徙之人,斃踣道路,慮種麥時,種不得下。宜詔在所裁留經用,以種貸民。今茲租賦及宿逋遠貸,一切蠲除。設不蠲除,亦無可斂之理,不如先事圖之,則恩歸於上矣。十四年夏旱,吏趣常賦,至縣令為民毆辱者,不可不察。"又言:"漕運本濟關中,若轉東都以西緣道倉廩,悉入京師,督江、淮所輸以備常數,然後約太倉一歲計,斥其餘者以糶於民,則時價不踴而蓄藏者出矣。"又言:"大曆中,一縑直錢四千,今止八百,稅入如舊,則出於民者五倍其初。四方銳於上獻,為國掊怨,廣軍實之求,而兵有虛籍,剝取多方,雖有心計巧曆,能商功利,其於割股啖口,困人均也。"又言:"比經絀放者,自謂抆拭無期,坐為匪人,以動和氣。而冬薦官逾三年未受命,衣食既空,溘然就斃,此亦窮人之一端也。近陛下洗宥絀放者,或起為二千石,其徒更相勉,知牽復可望。惟因而弘之,使人人自效。"帝頗採用之。

憲宗元和初,歷兵部侍郎,坐累,徙太子賓客,俄還前官。時澤潞盧從史詐傲,浸不制,其父虔卒京師,而成德王承宗父死求襲,德輿諫,以為:"欲變山東,先擇昭義之帥。從史拔自軍校,偃蹇不法,今可因其喪,選守臣代之。成德習俗既久,當制以漸,許成德之請則可,許昭義則不可。"帝不聽。及王承宗叛,從史乃詭計以撓王師,兵老無功。德輿復請赦承宗,徙從史。後皆略如所料。

會裴垍病,德輿自太常卿拜禮部尚書、同中書門下平章事。王鍔繇河中入朝,求兼宰相,李藩以為不可,德輿亦奏:"平章事非序進宜得,比方鎮帶宰相,必有大忠若勛,否則強不制者,不得已與之。今鍔無功,又非姑息時,一假此名,以開後人,不可。"帝乃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