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七十八 列傳第三



武德初,拜山東安撫大使,黃門侍郎崔乾副之,進擊宇文化及於魏。化及敗走聊城,神通追北,賊糧盡願降,神通不肯受,乾請納之,神通曰:"師久暴露,今賊食盡,克不旦暮,正當破之,以玉帛酬戰力。若降,吾何所藉手?"乾曰:"竇建德危至,而化及未平,我轉側兩賊間,勢必危,王又貪其玉帛,敗不日。"神通怒,囚乾軍中。

會士及自濟北饋軍,化及復振。神通進兵薄其壘,貝州刺史趙君德先登扳堞,神通忌其功,止軍不進。君德怒,詬而還,城復堅。神通遣兵走魏州取攻具,為莘人所乘,引卻。後二日,建德拔聊城,勢遂張,山東州縣靡然歸之。神通麾下多亡,乃退保黎陽,依李世勣,俄為建德所虜。後與同安公主自賊歸。及建德滅,復授河北行台左僕射。從平劉黑闥,遷左武衛大將軍。薨,贈司空。

神通十一子,得王者七人,道彥、孝詧、孝同、孝慈、孝友、孝節、孝義,後皆降王。孝逸爵公。孝銳不得封,有子齊物顯。

膠東郡王道彥,幼孝謹。初,神通避吏於鄠,被疾山谷間,累旬食盡,道彥羸服丐人間,或采野實以進;神通未食,不敢先,即有所分,辭以飽,乃藏棄以待。高祖初,封義興郡公,例得王。貞觀初,為相州都督,徙岷州,以父喪解。荷土就墳,躬蒔松柏,偃廬柴毀,雖親友不復識。太宗嗟嘆,敕侍中王珪臨諭。

服除,復拜岷州都督。間遣入党項諭國威靈,區落降。從李靖擊吐谷渾,詔道彥為赤水道總管。帝厚以利啖党項,使為鄉導,其酋拓拔赤辭詣靖自言:"隋擊吐谷渾,我資其軍,而隋無信,反見仇剽。今將軍若無它,我願資糧,將復如隋乎?"諸將與歃血遣之。道彥至闊水,見無備,因掠其牛羊,諸羌怨,即引兵障野狐峽,道彥不得進,為赤辭所乘,軍大敗,死者數萬,退保松州。詔減死,謫戍邊。久之,召為媯州都督。卒,贈禮部尚書。

初,武德五年同封者,孝詧為高密王,孝同淄川王,孝慈廣平王,孝友河間王,孝節清河王,孝義膠西王。於是唐始興,務廣支蕃鎮天下,故從昆弟子自勝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舉屬籍問大臣曰:"蓋王宗子於天下,可乎?"封德彝曰:"漢所封,惟帝子若親昆弟;其屬遠,非大功不王。如周郇滕、漢賈澤尚不得茆土,所以別親疏也。先朝一切封之,爵命崇而力役多,以天下為私奉,非所以示至公。"帝曰:"朕君天下以安百姓,不容勞百姓以養己之親。"於是疏屬王者皆降為公,唯嘗有功者不降。故道彥等並降封公。

孝逸,少好學,頗屬文。始封梁郡公。高宗時,四遷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武后擅國,入為左衛將軍,親遇之。

徐敬業稱兵,以孝逸為左玉鈐衛大將軍、揚州行軍大總管,帥師南討。至淮,而敬業已攻潤州,遣弟敬猷壁淮陰,偽將韋超據都梁山以拒孝逸,超眾憑險完屯。孝逸會諸將議曰:"賊今負山,攻則士無所用力,騎不得騁,寇救死,傷夷必眾。不如偏旅綴之,全軍趨揚州,勢不數日可破。"支度使薛克構曰:"超雖據險,然兵少,若置小敵不擊,無以示威;披眾以守,則戰有闕。舍之則後憂,不如擊之。若克超,淮陰自震,淮陰破,楚諸縣開門候官軍矣。由是以趨江都,逆首可取。"孝逸從之,登山急擊超,殺數百人,薄暝解,超夜走。進擊敬猷淮陰,破之。敬業回軍下阿溪,孝逸引兵直度,敬業大敗,遂拔揚州。以功進鎮軍大將軍,徙封吳國公,威名棱然。

武承嗣等忌之,以讒下遷施州刺史。又使人騰惡語聞上,武后信之,以嘗有功,貸死,流儋州,薨。景雲初,贈金州大都督。

孝同曾孫國貞。

國貞父廣業,為劍州長史。國貞剛鯁,有吏才。乾元中,由長安令遷河南尹。史思明寇東都,李光弼壁河陽,國貞率官吏西走陝,數月,召為京兆尹。

上元初,拜劍南節度使,召為殿中監,以戶部尚書持節朔方、鎮西、北庭、興平、陳鄭節度行營兵馬及河中節度都統處置使,治於絳。尋加晉、絳、慈、隰、沁等州觀察處置使。既至,糧乏,而所儲陳腐,民貧不忍遽斂,上書以聞。而軍中讙謗,突將王振乘眾怨紿曰:"具畚鍤以待役事。"眾皆怒,夜燒牙門。左右奔告,請避之,國貞曰:"吾被命為將,其可棄城乎?"固請,乃逃獄中。振引眾劫取之,置食其前曰:"食是而役其力,可乎?"國貞曰:"與爾等方討賊,何事役為?正緣儲食腐儉,已請諸朝,吾何所負?"眾服其言,且引去。振曰:"都統不死,吾曹殆矣!"遂害之,並殺其二子及三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