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書》卷一百二十六 列傳第五十一



昔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官倍,亦克用軿。此省官也。故曰"官不必備,惟其才","無曠庶官,天工人其代之。"此擇人也。今京諸司員外官數十倍,近古未有。謂不必備,則為有餘,求其代工,乃多不厘務,而奉稟之費,歲巨億萬,徙竭府藏,豈致治意哉"今民力敞極,河、渭廣漕,不給京師,公私耗損,邊隅未靜。儻炎暵成沴,租稅減入,疆場有警,賑救無年,何以濟之?"毋輕人事,惟艱;毋安闕位,惟危。"此慎微也。原員外之官,皆一時良乾,擢以才不申其用,尊以名不任其力,自昔用人,豈其然歟?臣請才堪牧宰上佐,並以遷授,使宣力四方,責以治狀。有老病若不任職者,一廢省之,使賢不肖確然殊貫,此切務也。

夫冒於寵賂,侮於鰥寡,為政之蠹也。竊見內外官有賕餉狼藉,劓剝蒸人,雖坐流黜,俄而遷復,還為牧宰,任以江、淮、嶺、磧,粗示懲貶,內懷自棄,徇貨掊貲,訖無悛心。明主之於萬物,平分而無偏施,以罪吏牧遐方,是謂惠奸而遺遠。遠州陬邑,何負聖化,而獨受其惡政乎?邊徼之地,夷夏雜處,憑險擾而難安;官非其才,則黎庶流亡,起為盜賊。由此言之,不可用凡才,況猾吏乎?臣請以贓論廢者,削跡不數十年,不賜收齒。《書》曰"旌別淑慝",即其誼也。

疏奏,不報。

遷黃門侍郎、漁陽縣伯。與魏知古分領東都選。開元元年,進同紫微黃門平章事。三年,改黃門監。薛王舅王仙童暴百姓,憲司按得其罪,業為申列,有詔紫微,黃門覆實。懷慎與姚崇執奏"仙童罪狀明甚,若御史可疑,則它人何可信?"由是獄決。懷慎自以才不及崇,故事皆推而不專,時譏為"伴食宰相"。又兼吏部尚書,以疾乞骸骨,許之。卒,贈荊州大都督,謚曰文成。遺言薦宋璟、李傑、李朝隱、盧從願,帝悼嘆之。

懷慎清儉不營產,服器無金玉文綺之飾,雖貴而妻子猶寒飢,所得祿賜,於故人親戚無所計惜,隨散輒盡。赴東都掌選,奉身之具,止一布囊。既屬疾,宋璟、盧從願候之,見敞簀單藉,門不施箔。會風雨至,舉席自障。日晏設食,蒸豆兩器、菜數桮而已。臨別,執二人手曰:"上求治切,然享國久,稍倦於勤,將有憸人乘間而進矣。公第志之!"及治喪,家無留儲。帝時將幸東都,四門博士張晏上言:"懷慎忠清,以直道始終,不加優錫,無以勸善。"乃下制賜其家物百段,米粟二百斛。帝後還京,因校獵、杜間,望懷慎家,環堵庳陋,家人若有所營者,馳使問焉,還白懷慎大祥,帝即以縑帛賜之,為罷獵。經其墓,碑表未立,停蹕臨視,泫然流涕,詔官為立碑,令中書侍郎蘇頲為之文,帝自書。

子奐、弈。

奐,早修整,為吏有清白稱。歷御史中丞,出為陝州刺史。開元二十四年,帝西還,次陝,嘉其美政,題贊於聽事曰:"專城之重,分陝之雄,亦既利物,記憶體匪躬,斯為國寶,不墜家風。"尋召為兵部侍郎。天寶初,為南海太守。南海兼水陸都會,物產瑰怪,前守劉巨鱗、彭杲皆以贓敗,故以奐代之。污吏斂手,中人之市舶者亦不敢幹其法,遠俗為安。時謂自開元後四十年,治廣有清節者,宋璟、李朝隱、奐三人而已。終尚書右丞。弈見《忠義傳》。

李元紘,字大綱,其先滑州人,後世占京兆萬年,本姓丙氏。曾祖粲,仕隋為屯衛大將軍,煬帝使督京師之西二十四郡盜賊,善撫循,能得士心。高祖與之厚,及兵入關,以眾歸,授宗正卿、應國公,賜姓李。後為左監門大將軍,以其老,聽乘馬按視宮禁。年八十餘卒,謚曰明。祖寬,高宗時為太常卿、隴西公。父道廣,武后時為汴州刺史,有善政。突厥、契丹寇河北,議發河南兵擊之,百姓震擾,道廣悉心撫定,人無離散。遷殿中監、同鳳閣鸞台平章事,封金城侯。卒,贈秦州都督,謚曰成。

元紘,早修謹,仕為雍州司戶參軍。時太平公主勢震天下,百司順望風指,嘗與民競碾磑,元紘還之民。長史竇懷貞大驚,趣改之,元紘大署判後曰:"南山可移,判不可搖也。"改好畤令,遷潤州司馬,以辦治得名。開元初,為萬年令,賦役稱平,擢京兆少尹。詔決三輔渠,時王、主、權家皆旁渠立磑,瀦堨爭利,元紘敕吏盡毀之,分溉渠下田,民賴其恩。三遷吏部侍郎。會戶部楊瑒、白知慎坐支調失宜,貶刺史,帝求可代者,公卿多薦元紘。帝欲擢為尚書,宰相以資薄,乃為戶部侍郎。條陳利害及政得失,帝才之,謂可丞輔,賜衣一稱、絹二百匹。明年,遂拜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封清水縣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