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九十八·列傳第九十五



二十四年,桑哥奏立尚書省,誣殺參政楊居寬、郭佑,不忽木爭之,不能得。桑哥深忌之,嘗指不忽木謂其妻曰:“他日籍我家者,必此人也。”使西域賈人作為訟冤者,賂不忽木珠一篋,不受。既而知其事出於桑哥,遂以病免。二十七年,拜翰林學士承旨、知制誥普修國史。

二十八年春,世祖獵於柳林,不忽木之弟野禮審班及徹里等劾奏桑哥罪狀,世祖召問不忽木,具以實對,世祖始決意誅之,罷尚書省,復以六部隸於中書。世祖欲相不忽木,固辭,世祖問:“孰任為相?”不忽木薦太子詹言完澤。是時,上春秋高,成宗撫軍北邊,位號未正,不忽木謂相東宮舊臣,可以杜奸又之覬覦。世祖默然良久,曰:“卿慮及此,社稷之福也。”乃拜完澤右丞相,不忽木平章政事。不忽木議革桑哥弊政,召用舊臣為桑哥所貶斥者,尤重文學知名之士,使更相引薦,布列台省。桑哥之黨,惟忻者、納速丁蔑理、王濟等罪狀尤著誅之,其餘隨材擢用,待之無間,於是人情翕服。上都留守蔑巴爾思言改按察置廉訪司不便,摭憲臣贓罪以以動上聽。世祖責中丞崔彧,彧謝病不知。不忽木面斥之,極論廉訪司不宜罷,世祖意始釋。

王師征交趾失利,復謀大舉,不忽木諫曰:“獸窮則噬,勢使之然,今陳日鐏襲位,若遣使諭以禍福,彼心聽命,如不悛,加兵未晚。”世祖從之,已而日鐏感懼,遣使詣闕請罪,獻前六歲之貢物。世祖曰:“卿一人之力也。”以其半賜之,不忽木固辭,惟受沉香假山、象牙鎮紙、水晶數事。

平間政事麥術丁請復立尚書省,專領戶、工、刑三部,不忽木詰之曰:“阿合馬、桑哥身戮家敗,前鑒不遠,汝奈何又效之?”事獲寢。

又有言京師蒙古人,宜與漢人間遠,以示制防。不忽木曰:“此奸人慾擅貿易之利,借為忠言,以熒上聽耳。”乃圖蒙古人第宅與民居相錯之狀奏之,事亦寢。

達剌海求征理錢穀逋縣,省臣請入止之,不忽木曰:“無庸,宜聽其所為,彼不久自敗也。”已果以賄誅。有請加江南包銀者,不鐵木曰:“江南履畝納稅,輸酒醋課及門徭、水馬驛遞。又增包銀則重斂矣,民將不堪!”其議始罷。

三十年,有星孛於帝座,世祖憂之。夜召不忽木,問以塞天變之道,對曰:“陛下,天之子也,父母怒人子,不敢疾怨,惟起敬、起孝而已。故《易》曰:‘君子以恐懼修省。’《詩》曰:‘敬天之怒’,凡克謹天戒者,鮮不有終。漢文帝之世,同日山崩者二十有九,頻歲日食、地震,文帝能戒慎,天亦悔過,海內又安。臣願陛下法之。”因誦文帝日食求言詔,世祖悚然曰:“此言深合朕意。”明日進膳,以盤珍賜不忽木。

世祖每與不忽木論古今成敗之理,至忘寢食,或危坐達旦,謂不忽木曰:“曩與許仲平論治,不及卿遠甚,豈仲平有隱於朕耶?抑卿過於師耶?”不忽木謝曰:“臣師見理甚明,臣所知何足以企萬一。臣師起於布衣,君臣分嚴,召對有時言不克究。臣托先臣之蔭,朝夕侍陛下左右,故得盡言。”世祖又謂之曰:“太祖有言:國家之事,譬右手執之,復佐以左手,猶恐失墜。今朕為右手,左手非卿乎?”又嘗拊髀嘆曰:“天生卿為朕輔弼,何不前三十年及朕未衰用之?”已而顧左右曰:“此朕子孫之福也。”

或譖完澤徇私,世祖問於不忽木,對曰:“臣等待罪中書,有發其隱慝者,陛下宜面質之,明示責降,若內蓄疑猜,並馭臣下之道也。”言者果屈,世祖使批其頰而出之。是日,寒甚,解所御貂裘賜之。

又有請討流求國者,詔百官集議,不忽木力言不可,乃止。

世祖每稱賽典赤伯顏之能,不忽木問之,世祖曰:“憲宗時常陰以財用資朕,卿父所知也。”不忽木曰:“是所謂二心之臣。今有以內府財物私與親王,陛下以為何如?”帝急揮以手曰:“朕失言。”

世祖不豫,故事非蒙古勛臣不得入臥內,特詔不忽木侍醫藥。及大漸,與太傅伯顏、御史大夫月魯呂諾延受遺詔,留禁中。丞相完澤至,不得入,伺伯顏出,問之曰:“我年位俱在不忽木上,而不預顧命何也。”伯顏嘆息曰:“使丞相不忽木之識慮,吾輩何至勞苦如此!”完澤不能對,入白皇太后,召三人問之。月魯呂諾延曰:“臣等受顧命,如誤國,甘伏誅。宗社事大,非宮中所當預也。太后韙之。其後發引、升祔、請謚、南郊,皆不忽木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