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元史》卷一百五十八·列傳第五十五



他日,與江孝卿同召見,帝日:“今任職者非材,政事廢弛,譬大廈將傾,非良工不能搘柱,卿輩能任此乎?”孝卿謝不敢當。帝顧雄飛,雄飛對曰:“古有御史台。為天子耳目,凡政事得失、民間疾苦,皆得言,百官奸邪、貪穢不職者,即糾劾之。如此則紀綱舉、天下治矣。”帝曰:“善。”乃立御史台,以前丞相塔察兒為御史大夫,雄飛為侍御史,且戒之曰:“卿等既為台官,職在直言,朕為汝君,苟所行未善,亦當極諫,況百官乎!汝宜知朕意。人雖嫉汝,朕能為汝地也。”雄飛益自感勵,知無不言。

參議樞密院事費正寅素憸狡,密遣人通於宋。事覺,詔丞相線真等與雄飛雜治之。請託交至,雄飛無所顧,盡得其罪狀以聞,正寅與其黨管如仁等皆伏誅。會議立尚書省,雄飛力爭,忤旨,左遷同知京兆總管府事。宗室公主有家奴逃渭南為民贅婿。主過臨潼,識之,捕其奴與妻及妻之父母,皆械繫之,盡沒家資。雄飛與主爭辨,辭色俱厲。主不得已以奴妻及妻之父母、家資還之,惟挾其奴以去。

入為兵部尚書。平章阿合馬在制國用司時,與亦麻都丁有隙,至是,羅織其罪,同僚爭相附會,雄飛不可曰:“所犯在制國用司時,平章獨不預耶?”眾無以答,秦長卿、劉仲澤亦以忤阿合馬,皆下吏,欲殺之,雄飛亦持不可。阿合馬使人啖之曰:“能殺此三人,當以參政相處。”雄飛曰:“殺無罪以求大官,吾不為也。阿合馬怒,奏出雄飛為澧州安撫使,三人竟死獄中。

澧州有巨商二人,犯匿稅及毆人事,僚佐受賂,欲寬其罪,雄飛繩之益急。或曰:“此細事,何執之堅?”雄飛曰:“吾非治匿稅毆人者,欲改宋弊政,懲不畏法者爾。”貧民以乏食,群聚發富家廩,所司欲論以強盜,雄飛曰:“此盜食,欲救死耳,非強也。”寬其獄,全活者百餘人。澧西南接溪洞,徭人乘間抄掠,雄飛遣楊應中等往諭以威德,諸徭悉感服。

十四年,改安撫司為總官府,命雄飛為達魯花赤,遷荊湖北道宣慰使。有告常德富民十餘家,與德山寺僧將為亂,眾議以兵討之。雄飛曰;“告者必其仇也。且新附之民,當以靜鎮之,兵不可遽用。苟有他,吾自任其責。”遂止,徐察之,果如所言。十五年,荊湖行省阿里海牙以降民千戶沒入為家奴,自置吏治之,歲責租賦,有司莫敢言。雄飛言於阿里海牙,請歸其民於有司。不從。雄飛入朝奏其事,詔還籍為民。

十六年,拜御史中丞,行御史台事。阿合馬以子匆忙辛為中書右丞,行省江淮,恐不為所容,奏留雄飛不遣,改陝西漢中道提刑按察使。未行,阿合馬死。朝臣皆以罪去。拜參知政事。阿合馬用事日久,賣官鬻獄,紀綱大壞,雄飛乃先在降一偕,於是僥倖超躇躐者皆降黜。忽辛有罪,敕中貴人及中書雜問,忽辛歷指宰執曰:“汝曾使我家錢物,何得問我?”雄飛曰:“我曾受汝家錢物否?”曰:“惟公獨否。”雄飛曰:“如是,則我當問汝矣,”忽辛遂伏辜。二十一年春,冊上尊號,議大赦天下。雄飛諫曰;“古人言:無敕之國,其刑必平。故赦者,不平之政也。聖明在上,豈宜數赦!”帝嘉納之,語雄飛曰:“大獵而後見善射,集議而後知能言,汝所言者是,朕今從汝。”遂止降輕刑之詔。

未幾,盧世榮以言利進,雄飛與諸執政同日皆罷。二十三年,起為燕南河北道宣慰使,卒於官。

五子:師野、帥諤、師白、師儼、師約。師野,宿衛東宮。荊湖行省平章政事阿里海牙入覲,言之宰相,欲白皇太子,請以師野為荊南總管,雄飛固止之。歸謂師野曰:“今日有欲官汝者,汝宿衛日久,固應得官,然我方為執政,天下必以我私汝,我一日不去此位,汝輩勿望有官也。”其介慎如此。

史臣曰:“張鵬舉剛明廉直,材任宰相。世祖用盧世榮,罷鵬舉政事,可謂棄蘇合而寶蟛蜣之糞矣。豈好利之心,不能自克,遂為逢君者所蠱惑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