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五十七 起閼逢困敦四月,盡柔兆攝提格十二月,凡二年有奇



癸卯,太皇太后賜錢一百萬緡犒賞軍士。詔諸路招募禁軍,以待調遣。

十二月,丁未朔,金布薩揆進軍攻和州,中軍副統穆延斯賚塔中流矢死。斯賚塔形不過中人,而拳勇善斗,所用槍長二丈,軍中號為“長槍副統”。又工用手箭,箭長不盈握,每用百數,散置鎧中,遇敵抽箭,以鞭揮之,或以指鉗取飛擲,數矢齊發,無不中,敵以為神。克安豐,戰霍丘、花靨,功居多,及死,將士皆惋惜之。

時宋軍萬五千騎屯六合,揆偵知之,即以右翼掩擊,斬首八千級,進屯瓦梁河,以扼真揚諸路之沖,乃整列軍騎,沿江上下,畢張旗幟,江表大震。

戊戌,金完顏匡圍德安府,別以兵徇下安陸、應城、雲夢、孝感、漢川、京山等縣。

壬子,金富察貞破成州。

癸丑,金人去和州。甲寅,攻六合縣,郭倪遣前軍統制郭僎救之,遇於胥浦橋,大敗,倪棄揚州走。倪性輕躁,素以諸葛亮自許。其出師也,陳景俊為隨軍漕,謂之曰:“木牛流馬,則以煩公。”聞者匿笑。及屢敗,自度不復振,對客泣數行,法曹彭法面譏之曰:“此帶汁諸葛亮也。”尋謫南康軍安置。

吳羲將叛前數月,神思昏擾,夜數躍起,寢中叱吒四顧,或終夕不得寢,意頗悔,欲且已。吳晛慫恿之曰:“此事寧得中止耶?”金完顏綱以金主之命欲招降曦,進兵水洛,訪得曦族人吳端,署為水洛城巡檢使,遣人報曦,曦反意遂決。然以程松在興元,未敢發,詐稱杖殺端而陰遣使送款於綱。及富察貞入成州,曦自焚河池,退屯清野原。自是金人無復顧慮。

己未,金赫舍哩子仁破真州。時真州兵數萬保河橋,布薩揆遣子仁往攻之,分軍涉淺,潛出其後。宋軍大驚,不戰而潰,斬首二萬餘級,騎將劉挺、常思敬、蕭從德、莫子容並為所擒,真州遂陷。士民奔逃渡江者十餘萬,知鎮江府宇文紹節亟具舟以濟,又廩食之。

鎮江副都統制畢再遇,在楚州與金人相持,濠、滁相繼失守,謂諸將曰:“楚州城堅兵多,而敵糧草已空,所慮獨淮西耳。六合最要害,敵必併力攻之。”乃引兵赴六合。

金人屯竹鎮,距六合二十五里。再遇登城,偃旗鼓,伏兵南門,列弩手於城上;敵方臨濠,眾弩俱發,遂出戰,聞鼓聲,城上旗幟盡舉,金人驚遁,大敗之。

金散將完顏圖拉等以十萬騎駐成家橋、馬鞍山,進兵圍城數重,欲燒壩木,決濠水,再遇令勁弩射退之。既而赫舍哩子仁合兵進攻益急,城中矢盡,再遇令人張青蓋往來城上,金人意其主兵官也,爭射之,須臾,矢集樓牆如猥,獲矢二十餘萬。鏇又增兵環城四面,營帳亘三十里。再遇令臨門作樂以示閒暇,而間出奇兵擊之。金人晝夜不得休,乃引退;再遇追至滁,大雨雪,乃還。時金圍楚州已三月,列屯六十里,再遇遣將分道撓擊,遂解圍去。

再遇乃更造輕甲,長不過膝,披不過肘,兜鍪亦殺重為輕,馬甲以皮,車牌易以木,而設轉軸其下,使一人之力可推可擎,軍中甚以為便。

金人常以水櫃取勝,再遇夜縛藁人數千,衣以甲冑,持旗幟戈矛,儼立成行,昧爽,鳴鼓;金人驚視,亟放水櫃。後知其非,意甚沮。乃出攻之,金人大敗。

又嘗引金人與戰,且前且卻,至於數四,視日已晚,乃以香料煮豆布地,復前搏戰,佯敗走。金人乘勝追逐,馬飢,聞豆香,皆就食,鞭之不前;反攻之,金人死者不可勝計。

又嘗與金人對壘,度金兵至者日眾,難與爭鋒,一夕拔營去,留旗幟於營,縛羊,置前足於鼓上,擊鼓有聲;金人不覺為空營,相持數日,及覺,欲追之,則已遠矣。

時諸將用兵皆敗,惟再遇數有功。詔以為鎮江都統,權山東、京東招撫司公事。

時吳曦已布腹心於金,將士未之知,猶力戰,金人竊笑之。

曦退壁魚關,招集忠義,厚賜以收眾心。興元都統制毋思以重兵守大散關,曦因撤驀關之戍,令人由板恥各繞出大散關後;思孤軍不能支,遂潰。曦退屯興州之置口。舉人陳國飭投匭上書,言曦必叛,韓侂胄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