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五十四 起旃蒙單閼正月,盡強圉大荒落十二月,凡三年



中書舍人鄧驛,繳奏祖儉不當罪遣。會樓鑰進讀呂公著元祐初所上十事,因進曰:“如公著社稷臣,猶將十世宥之,祖儉乃其孫也,今投之嶺外,萬一即死,陛下有殺言官之名,臣竊惜之。”帝問:“祖儉所言何事?”人始知韶州之貶,不出上意。韓侂胄謂人曰:“復有救祖儉者,當處以新州。眾乃不敢言。

或謂侂胄曰:“自趙丞相去,天下已切齒;今又投祖儉瘴鄉,不幸或死,則怨益重,曷若少徙內地?”侂胄後亦悟,改送吉州。

己未,以余端禮為右丞相,鄭僑參知政事,京鏜知樞密院事,謝深甫簽書樞密院事。

庚申,太學生楊宏中、周端朝、張道、林仲麟、蔣傅、徐范六人上書曰:“自古國家患亂之由,初非一端,惟小人中傷君子,其禍尤慘。黨錮弊漢,朋黨亂唐,大率由此。元祐以來,邪正交攻,卒成靖康之變。近者諫官李沐論罷趙汝愚,中外咨憤,而沐以為父老歡呼;蒙蔽天聽,一至於此。陛下獨不念去歲之事乎?人情驚疑,變在朝夕,假非汝愚出死力,定大議,雖有百李沐,罔知攸濟。當國家多難,汝愚位樞府,本兵柄,指揮操縱,何向不可!不以此時為利,今上下安妥,乃有異意乎?章穎、李祥、楊簡,發於中激,力辯其非,即遭逐斥,六館之士,拂膺憤怨。李沐自知邪正不兩立,思欲盡覆正人以便其私,於是托朋黨以罔陛下之聽。臣恐君子小人消長之機,於此一判,則靖康已然之驗,何堪再見於今日耶?願陛下念汝愚之忠勤,察祥、簡之非黨,灼李沐之回邪,竄沐以謝天下,還祥等以收士心。”疏上,詔宏中等悉送五百里外編管。當時號為“六君子”。傅久居太學,忠鯁有聞,扣閽之事,皆所屬稿。

鄧驛言:“國家開設學校,教養士類,德至渥也。自建太學以來,上書言事者無時無之。累朝覆涵,不加之罪,甚者,押歸本貫或它州聽讀而已。紹熙間,有布衣余古,上書狂悖,若以指斥之罪坐之,誠不為過。太上始者震怒,降旨編管;已而臣僚論奏,竟從寬典。陛下今日編管楊宏中六人,若以扇搖國是非之,則未若指斥乘輿之罪大也;以六輩之言,則一夫為至寡也。聖明初政,仁厚播聞;睿斷過嚴,人情震駭。所有錄黃,未敢書行。”是日,知臨安府錢象祖捕諸生押送貶所。未幾,驛罷,出知泉州。

癸亥,金敕有司以增修曲阜宣聖王廟畢,賜衍聖公以下三獻法服及登歌樂一部,仍送太常舊工往教孔氏子弟,以備祭禮。

甲子,金以尚書左丞烏凌阿願為平章政事,右丞瓜勒佳衡為尚書左丞。

戊寅,金以修河防畢工,參知政事胥持國等進階,賜銀幣有差。

庚辰,金以右丞相瓜勒佳清臣為左丞相,監修國史,封密國公;樞密使襄為右丞相,封任國公。遷胥持國為尚書右丞。持國與李淑妃表里,筦擅朝政,士之好利躁進者,爭趨走其門。四方為之語曰:“經童作相,監婢為妃。”

五月,乙未,金判平陽府事鎬王永中賜死,並其二子璋、瑑。

初,傅尉希望風旨,過為苛細。永中自以世宗長子,且老矣,動有掣制,情思鬱郁,乃表乞間居,不許。及鄭王永蹈以謀逆誅,增置諸王司馬,球獵游宴,皆有制限;家人出入,多禁防之。河東提刑判官巴哩哈,坐私謁永中,杖一百,解職。同知西京留守費摩克斯,坐受永中請託免。

先是永中舅張汝弼妻高陀幹以詛咒誅,金主疑事在永中,未有以發也。會傅尉奏永中第四子瑑,因防禁嚴密,語涉不道,詔同簽大睦親府事膏、御史中丞孫即康鞫問,並得第二子璋所撰詞曲,有不遜語。家奴德格首永中嘗與侍妾瑞雪言:“我得天子,子為大王,以爾為妃。”詔遣官覆按,再遣禮部尚書張暐、兵部尚書烏庫哩慶裔覆之。金主謂宰臣曰:“鎬王只以語言得罪,與永蹈罪異。”馬琪曰:“罪狀雖異,人臣無將則一也。”金主又曰:“王何故輒出此言?”瓜勒佳清臣曰:“素有妄想故也。”遂令百官雜議,請論如律。詔賜永中死,鄂蘭哈、璋、瑑等皆棄市,永中妻子威州安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