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五十四 起旃蒙單閼正月,盡強圉大荒落十二月,凡三年



時台諫欲論熹,無敢先發者。胡紘未達時,嘗謁熹於建安,熹待學子惟脫粟飯,遇紘不能異也。紘不悅,語人曰:“此非人情。只雞斗酒,山中未為乏也。”及為監察御史,乃銳然以擊熹自任,物色無所得,經年醞釀,章疏乃成。會改太常少卿,不果。

有沈繼祖者,嘗採摭熹《語》、《孟》之語以自售,至是以追論程頤,得為御史。紘以疏章授之,繼祖謂立可致富貴,遂論熹:“資本回邪,加以忮忍,剽竊張載、程頤之緒餘,寓以吃菜事魔之妖術,簧鼓後進,張浮駕誕,私立品題,收召四方無行義之徒以益其黨伍,相與褒衣博帶,食淡餐粗,或會徒於廣信鵝湖之寺,或呈身於長沙敬簡之堂,潛形匿跡,如鬼如魅。士大夫沽名嗜利,覬其為助者,又從而譽之薦之。”因誣熹大罪有六,且曰:“嘉為大奸大憝,請加少正卯之誅,以為欺君罔世、污行盜名者戒。其徒蔡元定,佐熹為妖,亦請編管別州。”詔熹落職,罷祠,竄元定於道州。

已而選人余祕上書,乞斬熹以絕偽學,謝深甫抵其書於地,語同列曰:“朱元晦、蔡季通,不過自相講明耳,果何罪乎!”元晦,熹字;季通,元定字也。

時逮捕元定赴謫所甚急,元定色不為動,與季子沈徒步就道。熹與從游者百餘人餞別蕭寺中,坐客興嘆,有泣下者。熹微視元定,不異平時,因喟然曰:“友朋相愛之情,季通不挫之志,可謂兩得之矣!”眾謂宜緩行,元定曰:“獲罪於天,天可逃乎?”至道州,遠近來學者日眾。愛元定者謂宜謝生徒,元定曰:“彼以學來,何忍拒之!若有禍患,亦非閉門塞竇所能避也。”貽書訓諸子曰:“獨行不愧影,獨寢不愧衾,勿以吾得罪故,遂懈其志。”在道逾年卒。

韓侂胄為其父誠請謚。誠乃神宗外孫,娶太皇太后女弟,積官閤門使,未嘗更歷事任。時福州黃唐為考功郎,言其不可,因求去。遂命館職官暫權考功,謚誠曰忠定;左遷唐為樞密院檢詳文字,尋改江淮提點鐵錢。

慶元二年金承安二年

春,正月,丁酉,金主如安州春水。

壬寅,知樞密院事鄭僑罷。癸卯,以謝深甫知樞密院事。

詔朱熹仍依前官,與祠。

丁酉,金主還都。

二月,己酉,右丞相京鏜等上《神宗玉牒》、《高宗實錄》。

丙寅,詔以昭慶軍承宣使、內侍省押班王德謙為節度使。德謙,帝藩邸內侍也,於是驟見擢用。中書舍人吳宗旦,事德謙甚謹,夜,輒易服謁之。德謙乃薦宗旦為刑部侍郎、直學士院。宗旦為德謙草制,引天寶、同光故事為比。制出,參知政事何澹不押制書;右諫議大夫劉德秀率台諫交章言其不可;丁卯,京鏜復以為言;遂寢其命。於是德謙除在外宮觀,吏部尚書兼給事中許及之奏駁之;台諫請竄斥德謙,帝未許。殿中侍御中姚愈,劾宗旦交結德謙;辛未,宗旦奪三官,癸酉,送南康軍居住。

是月,金命襲封衍聖公孔元措世襲兼曲阜令。

三月,壬午,金命戶部尚書溫昉行六部尚書於撫州。

庚寅,金主幸西園,閱軍器。

癸巳,金平章政事烏凌阿願罷。

丙申,竄內侍王德謙。臨安府劾德謙為人求官,贓以巨萬計,服食擬乘輿。獄未成,詔降德謙團練使,撫州居住。權中書舍人高文虎請改為安置。帝從之。然獄卒不竟。

丁酉,金以參知政事裔代左丞相襄行省於北京。

庚子,禁浙西圍田。

壬寅,詔:“自今有司奏讞死罪不當者,論如律。”

夏,四月,丙午,封武功郎不〈禾去〉為嗣濮王。

甲子,金尚書省奏:“比歲北邊調度頗多,請降僧道空名度牒,以助軍需。”從之。

癸酉,金親王宣敕始用女真字。

五月,甲戌朔,金言謂宰臣曰:“比以軍需,隨路賦調,司縣不度緩急,促期征斂,使民費及數倍,胥吏又來之以侵暴,其令提刑司究察之。”

丙子,金主集官吏於尚書省,諭曰:“今紀綱不立,官吏弛慢,遷延苟簡,習以成弊。職官多以吉善求名,計得自安,國家何賴焉!至於徇情賣法,省部令史尤甚,尚書省其戒諭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