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九十七 起柔兆敦牂七月,盡強圉協洽四月,凡十月



二月,辛酉朔,帝在青城。都人日出迎駕,而宗翰不遣。

丙寅,金主詔廢帝及上皇為庶人。蕭慶促帝易服。從臣震懼,不知所為,李若水獨持帝曰:“陛下不可易服!”金人曳之去,若水大呼曰:“若輩不得無禮!”因加醜詆,金人擊之破面,氣結仆地,良久乃蘇。

是夜,金人塹南薰門,令吳幵、莫儔入城,推立異姓堪為人主者。先是宗翰欲留蕭慶守汴,又有推劉彥宗者,二人辭不敢當,遂有別擇之議。

丁卯,范瓊逼上皇及太后赴金營,上皇曰:“若以我為質,得皇帝歸保宗社,亦無所辭。”又取御佩刀付從臣,乃御犢車出南薰門。上皇頓足輿中曰:“事變矣!”呼取佩刀,已被搜去。宗望令其禮部侍郎劉思來易服,以鐵騎擁之而去。都人號哭,瓊立斬數人以徇。

金人以內侍鄧述所具諸皇子及後宮位號,盡取入軍。時肅王樞已出質,鄆王楷等九人先從帝在青城,於是安康郡王楃等九人及王貴妃、喬貴妃、韋賢妃諸後宮,康王夫人邢氏與王夫人、帝姬暨上皇十四孫皆出,唯廣平郡王捷匿民間,金人檄開封尹徐秉哲取之,迄不免。

是日,孫傅率百僚申狀金二帥,請立皇太子為君,金人不聽。

金人迫上皇令召皇后、太子,孫傅留太子不遣,吳幵、莫儔督脅甚急,范瓊恐變生,以危言讋衛士,辛未,遂擁皇后、太子共車而出。孫傅曰:“吾為太子傅,當同生死。”遂以留守事付王時雍,從太子出,至南薰門,守門人不許,傅遂宿門下以待命。

李若水在金營旬日,罵不絕口,乃裂頸斷舌而死。金人相與言曰:“遼國之亡,死義者十數,南朝唯李侍郎一人。”若水監死無怖色。副使相州觀察使王履亦死之。

是日,留守王時雍召百官會議所立,眾欲舉在軍前者一人。左司員外郎宋齊愈適自外至,或問以敵意所在,齊愈寫張邦昌三字示之,議遂定。時不書議狀者,唯孫傅、張叔夜,金人遂取二人往軍中。太堂寺主簿張浚、開封士曹趙鼎、司門員外郎胡寅皆逃入太學,不書名。

癸酉,王時雍、梅執禮召百官、士庶、僧道、軍民集議推戴事。時孫傅、張叔夜已出,獨時雍主其事,恐百官不肯書,乃先自書以率之,百官亦隨以書。御史馬伸獨奮曰:“吾曹職為諍臣,豈容坐視!”乃與御史吳給約中丞秦檜共為議狀,願復嗣君以安四方,檜不答。有頃,伸稿就,首以呈檜。檜猶豫,伸率同僚合詞立請,檜不得已始書名。伸遣人馳達金軍,並論張邦昌當上皇時蠹國亂政以致傾危之罪。吳幵、莫儔持狀詣軍前。明日,齎金牒至,言已據所由奏本國,冊立張相為皇帝訖,令取冊寶及一行冊命禮數。

乙亥,金人取秦檜並太學生三十人,博士、正、錄十員;何已下隨駕在軍前人,並取家屬。

庚辰,康王如濟州。

時王有眾八萬,屯濟、濮諸州,高陽關路安撫使黃潛善,總管楊惟忠,亦部兵數千至東平,王遣真定總管王淵以三千人入衛宗廟。金人聞之,遣甲士及中書舍人張徵齎蠟詔自汴京至,命王以兵付副帥而還京。王問計於左右,後軍統制張俊曰:“此金人詐謀耳。今大王居外,此天授,豈可徒往!”王遂如濟州。

既而金人謀以五千騎取康王,呂好問聞之,遣人以書白王曰:“大王之兵,度能擊之;不然,即宜遠避。”且言:“大王若不自立,恐有不當立而立者。”

癸未,城內復以金七萬五千八百兩、銀一百十四萬五千兩、衣緞四萬八十四匹納軍前。

觀文殿大學士、中太一宮使唐恪自殺。時金人逼百官立張邦昌,恪既書名,仰藥而死。

乙酉,金人以括金未足,殺戶部尚書梅執禮,侍郎陳知質,刑部侍郎程振,給事中安扶,梟其首,乃下令曰:“根據官已正典刑,金銀或尚未足,當縱兵自索。”既而漢軍都統劉彥宗言於宗翰、宗望曰:“蕭何入關,秋毫無犯,惟收圖籍。遼太宗入汴,載路車、法服、石經以歸,皆令則也。”宗翰等頗納其言。

丁亥,知中山府陳遘為部將沙振所害,帳下卒執振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