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一 起著雍涒灘正月,盡五月,凡五月



壬午,詔募河南、北、淮南土人有民籍者為振華軍,以六萬人為額;即不足,聽募兩河流移之眾,毋得過三分;皆於左鬢刺“某州振華”四字。

洛索既破同州,系橋以為歸路,西下陝、華、隴、秦諸州。秦鳳經略使李復生降,陝右大擾。

鄜延經略使王庶,檄召河南、北豪傑,共起義兵擊敵,遠近回響,旬日間,以公狀自達姓名者,孟迪、種潛、張勉、張漸、白保、李進、李彥仙等,兵各以萬數。勝捷卒張宗自稱觀察使,亦起兵於南山下。彥仙時為石壕尉,陝府既下,彥仙獨不去。民知彥仙在,稍稍至,彥仙因以軍法部勒之,於是月中破敵五十餘壁。

三月,辛卯,金人破中山府。

時城中糧絕,人皆贏困,不能執兵。城破,金見居人瘦瘠,嘆而憐之,兵校千餘人皆不殺。中山自靖康末受圍,至是三年乃破。

甲午,詔經筵讀《資治通鑑》,以司馬光配饗哲宗廟庭。

時帝初御經筵,侍講王賓講《論語》首篇,至“孝弟為仁之本”,因以二聖、母后為言,帝感動涕泣。侍讀朱勝非嘗奏:“陛下每稱司馬光,度聖意有‘恨不同時’之嘆。陛下亦知光之所以得名者乎?蓋神宗皇帝有以成就之也。熙寧間,王安石創行新法,光每事以為非是,神宗獨優容,乃更遷擢。其居西洛也,時勞問不絕,書成,除資政殿學士,於是四方稱美,遂以司馬相公呼之。至元祐中,但舉行當時之言耳。若方其爭論新法之際,便行竄黜,謂之立異好勝,謂之沽譽買直,謂之非上所建立,謂之不能體國,謂之不遵稟處分,言章交攻,命令切責,亦不能成其美矣。”帝首肯者久之。

己亥,東京留守宗澤復上疏乞車駕還京。時澤招撫河南群盜及四方義士,合百餘萬,糧支半年,故復有是請。帝遣中使賚詔撫諭。

庚子,河南統制官翟進復入西京。

先是金都統洛索兵至,既得秦州,隴右大震。熙河經略使張深,厲軍民為城守計,遣兵馬都監劉惟輔將三千人騎御之。自千秋潰歸之餘,兵籍失八九,僅有惟輔一軍可用。金前軍諭鞏州,距熙才百里,惟輔留軍熟羊城,以千一百騎夜趨新店。金兵自入陝西,所過城邑輒下,未嘗有迎敵者,故恃勝不虞。黎明,軍進,短兵相接,殺傷大當。會惟輔舞槊刺其先鋒將哈番墮馬死,敵為奪氣。惟輔,涇州人也。

深聞洛索退,更檄隴石都護張嚴往追之。時帝命御營右翼軍統制韓世忠為京西等路捉殺盜賊,將所部及張遇軍萬人赴西京。金左副元帥宗翰聞張嚴東出,自河南西入關,遷西京之民於河北,盡焚西京而去。由是進得以其眾自山寨復入西京。東京留守宗澤言於朝,即以進為閤門宣贊舍人、知河南府,充京西北路安撫制置使。

宗翰留宗弼屯河間府,左監軍完顏希尹、右都監耶律伊都屯河南白馬寺,以待世忠之至,且與進相持。既而張深以功升端明殿學士。

是月,石壕尉李彥仙復陝州。

初,彥仙既集兵,會金人用陝降者守陝,使招集散亡。彥仙陰納士數百,至是乘虛趨陝南郭,夜,潛師自河薄東北陬,因所納士以入。金兵敗,棄陝去。

吏行文書,請州印章,彥仙曰:“吾以尉守此,第用吾印,吾敢佩太守印章邪!”事聞,即以彥仙知陝州兼安撫司事。

彥仙以信義治陝,不營豪發之私,與其下同甘苦,由是人多歸之。邵興在神稷山,聞彥仙得陝州,乃以其眾來歸,願受節制。彥仙辟興統領河北忠義軍馬,屯三門。

信王榛倡義舉兵,遣使聞於朝。

夏,四月,甲寅朔,磁州統制官趙世隆以所部詣宗澤降。

世隆本磁州書佐,澤在磁,以為中軍將。澤既去磁,以州事付兵馬鈐轄李侃。金人圍磁州急,有禁兵,有民兵,民兵甚眾,禁兵恐其勢盛,將校郭進乃作亂。世隆與進謀,遂殺侃,以通判趙子節權州事。至是世隆與其弟世興將三千人歸澤,將士頗疑之,澤曰:“世隆吾一校耳,必無它,有所訴也。”

乙卯,世隆入拜,澤面詰之,世隆辭服。澤笑曰:“河北陷沒,而吾宋法令上下之間亦陷沒邪?”命引出斬之。時眾兵露刃於庭,世興佩刀侍側,左右皆懼。澤徐語世興曰:“汝兄犯法當誅,汝能奮志立功,足以雪恥。”世興感泣。會滑州報金騎留屯城下,澤謂世興曰:“試為吾取滑州。”世興忻然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