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一 起著雍涒灘正月,盡五月,凡五月



戊辰,工部侍郎兼侍講楊時,以老疾求去,章四上,既而除龍圖閣直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

甲戌,徽猷閣待制、知濠州連南夫,“請令諸路州縣於近城十里內,開鑿陂湖以備灌溉,使春夏秋三時嘗有水澤,則良民有豐年之望,敵騎有還濘之苦;方冬水涸,即令耕犁磽确,則敵騎又有歷塊之患。其自來不系種稻地分,即乞令依仿雄州,開鑿塘濼,亦有菱芡蓮藕魚蝦之利,可以及民。仍免一年租賦,以為人工之費。”詔諸州相度。後不行。

初,鴻臚寺丞趙子砥從北遷至燕山,久之,欲遁歸,乃結歸朝官忠翊郎朱寶國、承信郎王孝安至中京,得上皇宸翰。是日,子砥發燕山。

以皇弟檢校太傅慶陽、昭化軍節度使信王榛為河外兵馬都元帥。

初,馬擴自五馬山以麾下五百人渡河,至東京見宗澤,至是始赴行在,從者不滿百人。擴既見,出榛奏事。黃潛善等皆疑非真,帝識其字,即有是命。擴遷拱衛大夫、利州觀察使、樞密副都承旨、元帥府馬步軍都總管。擴將行,上奏,略曰:“臣疏遠小人,陛下斷以不疑,付以閫外之事。願鑒前世之成敗,明當世之嫌疑,俾臣得效愚,畢意攻取。今王師大舉,機會神速,軍期文字,不可少緩。若依常制下都堂等處,然後以達天聽,則事涉疑似;或欲規避者,定逡巡藏匿,不以進呈。望令專置一司,不限夤夜,畫時通進。”又言:“自唐以來,用中貴人監軍,奪權掣肘,每致敗事。伏望聖斷,罷差中貴監軍及選給器械。”凡四事,帝皆從之,又許擴過河,得便宜從事。時潛善與汪伯彥終以為疑,乃以烏合之兵付擴,且密授朝旨,使譏察之,擴行,復令聽諸路帥臣節制。擴知事變,遂以其軍屯於大名。

五月,甲申朔,宗澤再上表請乞還京。會尚書右丞許景衡建請渡江,宰相黃潛善持不可。時既得信王榛奏,或有言榛有渡河入京城之謀,乙酉,下詔還京。遂罷景衡為資政殿學士、提舉杭州洞霄宮。景衡之執政也,凡有大政事,必請間極論榻前。黃潛善、汪伯彥惡其異己,每排抑之。至是因下詔還京而有此命。

丙戌,詔:“後舉科場,講元祐詩賦、經術兼收之制。”中書省請“習詩賦舉人不兼經義,習經義人止習一經,解試、省試,並計數各取,通定高下。”禮部侍郎王綯請前降舉人兼習律義、《孫子》義等指揮勿行,從之。自紹聖后,舉人不習詞賦者近四十年。綯在後省,嘗為帝言:“經義當用古注,不專取王氏說。”帝以為然。至是申明行下。

秘書省正字馮楫獻書於黃潛善曰:“伏睹昨晚出黃榜詔,欲擇日還闕,東來從衛官吏士,無不欣喜,西北尤以近鄉,倍極踴躍。以楫計之,闕未可還。萬一駕到東京,而金人秋後再來,不知吾兵何以當之?吾兵或不可當而復為避地計,今蔡、汴兩河已漸湮塞,其或被其斷絕水道,雖避地亦不能,此不得不慮也。假如今日,駐蹕維揚為得策,倘主上堅欲以馬上治之,不許遷徙,但當留兵將及宰執中諳練邊事運籌帷幄之人,從駕居此,專務講武,以為戰守之備。其餘宗廟、百官,盡令過江,於建康置司。至於財用百物,除留贍軍費用外,亦盡藏之建康府庫,庶幾緩急遇敵,可戰則戰,可守則守,度不可戰守,而欲動則動,亦易行而無牽制之累。”楫,遂寧人也。

戊子,翰林學士朱勝非守尚書右丞。

辛卯,陝西、京東諸路及東京、北京留守並奏金人分道渡河,詔遣御營左軍統制韓世忠、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閭勍率所部迎敵,命宗澤遣本司統制官楊進等援之。

先是澤聞河北都統制王彥聚兵太行山,即以彥為武功大夫、忠州防禦使,制置兩河軍事。彥所部勇士萬數,以其面刺八字,故號“八字軍”。彥方繕甲治兵,約日大舉,欲趨太原。澤亦與諸將議六月起師,且結諸路山水寨民兵約日進發,上奏曰:“臣自留守京師,夙夜匪懈,經畫軍旅。近據諸路探報,敵勢窮蹙,可以進兵。臣欲乘此暑月,遣王彥等自滑州渡河,取懷、衛、浚、相等處,遣王再興等自鄭州直護西京陵寢,遣馬擴等自大名取洺、趙、真定,楊進、王善、丁進、李貴等諸頭領各以所領兵分路並進。既過河,則山寨忠義之民相應者不啻百萬,契丹漢兒亦必同心抵禦金人。事才有緒,臣乞朝廷遣使聲言立契丹天祚之後,講尋舊好。且興滅繼絕,是王政所先,以歸天下心也;況使金人駭聞,自相攜貳邪?仍乞遣知幾博辯之士,西使夏,東使高麗,喻以禍福。兩國素蒙我宋厚恩,必出助兵,同加掃蕩。若然,則二聖有迴鑾之期,兩河可以安貼,陛下中興之功,遠過周宣之世矣。願陛下早降迴鑾之詔,以系天下之心。臣當躬冒矢石,為諸將先。”疏入,黃潛善等忌澤成功,從中沮之。澤嘆曰:“吾志不得伸矣!”因憂鬱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