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四十五 起玄黓敦牂十月,盡昭陽協洽八月,凡十一月



戊辰,以翰林學士蘇紳知河陽。先是王素、歐陽修等為諫官,數言事,紳惡之。會京師閔雨,紳請對,言:“《洪範》五事,言之不從,是謂不乂,厥咎僣,厥罰常暘。”紳意蓋指諫官也。時除太常博士馬端為監察御史,紳所薦也。修即上言:“端性險巧,往年常發其母陰事,母坐杖脊。端為人子,不能以禮防閒,陷其母於過惡,又不能容隱,使其母被刑,理合終身不齒官聯,豈可更為天子法官!蘇紳與小人氣類相合,宜其所舉如此也。”紳由是黜,端尋亦出外。

己巳,徙宣徽南院使、忠武節度使夏竦判亳州。竦之及國門也,上封章疏示焉。竦既還鎮,言者猶不已。會韓億致仕,竦請代之,故有是命。竦至亳州,上書自辨,凡萬餘言,詔付學士批答。孫抃為之辭,略曰:“圖功效莫若罄忠勤,弭謗言莫若修實行。”竦得之,恨甚。

御史中丞王拱辰請用朔望日退御後殿,召執政之臣,賜坐,講時政得失。帝曰:“執政之臣,朕早暮所與圖事者,又何朔望之拘也!”辛未,詔:“自今中書、樞密院臣僚,除常程奏事外,如別有所陳,或朕非時留對者,不限時刻。”

丙子,參知政事王舉正罷為禮部侍郎、知許州。初,諫官歐陽修、余靖、蔡襄鹹言舉正懦默不任職,請以范仲淹代之,舉正亦自求罷。丁丑,以樞密副使范仲淹為參知政事,資政殿學士富弼為樞密副使。仲淹曰:執政可由諫官而得乎?”固辭不拜。弼直攜誥命納於帝前,口陳所以牢避之意,且曰:“願陛下坐薪嘗膽,不忘修政。”帝許焉。乃復以誥命送中書。弼因乞補外,累章不許。

壬午,罷陝西管內營田。

甲申,以樞密副使任中師為河東宣撫使,范仲淹為陝西宣撫使。仲淹既辭參知政事,願與韓琦迭出行邊,帝因付以西事。而仲淹又言河東亦當為備。中師嘗守并州,帝即命使河東。兩人留京師,第先移文兩路雲。

乙酉,元昊復遣呂你如定等與邵良佐俱來,所要請凡十一事,其欲稱男而不為臣,猶執前議也。

先是歐陽修言:“賊使此來,意極不遜,須有以挫之,方能抑其驕慢。今若便於禮數之間過加優厚,則彼謂我為怯,知我可欺,議論之間,何由屈折!伏乞將元昊一行來人,凡事減勒,無令曲加優厚。”至是修又言:“聞朝廷欲以殿中丞任顓館待元昊所遣來人,臣竊謂事體之間,所系者大。兵交之使,來入大國,必先窺伺將相勇怯,覘察國家強弱。若見朝廷威怒未息,事意莫測,必內憂斬戮,次恐拘留,使其偶得生歸,自為大幸,則我弱形未露,壯論可持。今若過加厚禮,先為自弱,使其知我可欺,則議論愈益難合。必欲成就其事,尤須鎮重為先,況其議未必成,可惜空損事體。前次元昊來人至少,朝廷只以一班行待之,今來漸盛,遂差朝士,若其後來者更盛,則必須差近侍矣。是彼轉自強,我轉自弱。況聞邵良佐昨來自彼,僅免屈辱而還。今元昊來人,欲乞更不差官館待,送置驛中,不須急問;至於監視饋犒,傳道語言,一了事班行足矣。”修雖有此議,然不能從。

以著作佐郎邵良佐為著作郎,仍賜五品服,賞使夏州之勞也。

先是元昊書至,既未肯稱臣,及如定等來,又多所要請。兩府厭兵,欲姑從之,獨韓琦以為不可,屢請對於帝前。晏殊曰:“眾議已同,惟韓琦獨異。”帝顧問琦,琦歷陳其不便。帝曰:“更審議之。”及至中書,琦持不可益堅,殊變色而起。琦退,復上章言:“屈意與和,恐有後患。望令中書、樞密院再三論難,使朝廷得大體,契丹無爭端,以此議和,庶為得策。”

諫官蔡襄言:“元昊始以兀卒之號為請,及邵良佐還,欲更號‘吾祖’,足見羌、戎悖慢之意。縱使元昊稱臣,而上書自稱曰‘吾祖’,朝廷賜之詔書亦曰‘吾祖’,是何等語邪?”時歐陽修、余靖亦以為言。修又曰:“方今不羞屈志,急欲就和者,多不忠無識之人。而陝西之民亦欲急和,請因宣撫使告以朝廷非不欲和而賊未遜順之意,然後深戒有司,寬其力役可也。其餘小人之論,望絕而不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