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四 起屠維作噩三月,盡一月



是日,上移御顯忠寺,宰執百官侍衛如儀,內人六十四人肩輿以從。傅等遣人伺察,恐匿內侍故也。

甲申,太后與魏國公垂簾,朱勝非稱疾不出,太后命執政詣其府,勝非乃出。是日,上徽號曰睿聖仁孝皇帝,以顯忠寺為睿聖宮,留內侍十五人,餘諸州編置。降制大赦。

詔:“有司月以錢米廩給司馬光之後。”

起復定國軍承宣使、帶御器械、鄜延路馬步總管、御營平寇左將軍韓世忠為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御營使司專一提舉一行事務都巡檢使,武寧軍承宣使、帶御器械、秦鳳路馬步軍副總管、御營前軍統制張俊為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仍命俟以三百人赴秦鳳,二千人付統制官陳思恭,一千人付將官楊沂中留吳江把隘,餘令以次統領官押赴行在。

丙戌,京東東路安撫使劉洪道失青州,乃率官吏奔仰天陂寄治,士民多從之者。

江東制置使呂頤浩方至江寧,忽奉內祥禪詔赦,遂會監司議,皆莫敢對。退,謂其屬官李承邁曰:“是必有兵變。”承邁曰:“詔詞有畏天順人之語,此恐其出於不得已也。”其子抗侍側,曰:“兵變無疑矣。”頤浩即遣人入杭伺賊,並寓書於張浚、劉光世,痛述國家艱難之狀,別以片紙遺浚曰:“時事如此,吾儕可但已乎!”承邁,清臣孫,嘗通判雄州,避亂南渡,頤浩引用之。

時有自杭州賚傅等檄文至平江者,浚讀,慟哭,乃決策舉兵。夜,召兩浙路提點刑獄公事趙哲,告以故,令哲盡調浙西射士,以急切防江為名,使湯東野密治財計。

戊子,召端明殿學士王孝迪為中書侍郎,資政殿學士盧益為尚書右丞。後二日,詔:“孝迪、益並充奉使大金國信使,武功大夫、忠州防禦使辛道宗、武功大夫、永州團練使、兩浙西路兵馬都監鄭大年副之。”孝迪,下蔡人,靖康初嘗為中書侍郎,及是再用。

有進士黃大本者,浪跡江湖,舊為蔡絛客。二凶將遣使,朱勝非以金在江北,恐挾此而來,乃建言:“未知敵帥所在,宜先遣小使。”會大本上書求試用,乃以為承奉郎、假朝奉大夫、直秘閣、賜金紫,進武校尉吳時敏為秉義郎、閤門祗候、假武義大夫、閤門宣贊舍人,並為先期告請使以行。

是日,御營前軍統制、秦鳳路馬步軍副總管張俊,以兵至平江府。

俊初屯吳江縣,苗傅等以其兵屬趙哲,使俊之鳳翔。會統制官辛永宗自杭乘小舟至俊軍,具言城中事。將士洶洶,俊諭之曰:“若等無嘩,當詣張侍郎求決,侍郎忠孝,必有籌畫。”至是俊引所部八千人至平江,平江人大恐。

會張浚被省札召赴行在,令將所部人馬盡付趙哲。浚披衣起坐,不能支持。頃之,湯東野倉皇至,浚問,知俊來。浚知帝遇俊厚,可與謀事,諭東野急開門納之。浚語俊曰:“太尉知皇帝遜位之由否?此蓋苗傅等欲危社稷。”言未鏇,泣數行下,俊亦大哭。浚諭決策起兵問罪,俊泣拜,且曰:“此事須侍郎濟以機術,勿令驚動官家。”浚哽噎首肯。移時,辛永完、趙哲至,為浚言,“傅每事取決王鈞甫、馬柔吉。傅素乏心機,而劉正彥輕疏,聞公舊識鈞甫,當先以書離間二人,然後徐為之計。”浚然其說,即同趙哲馳入張俊軍中撫諭,且厚犒之,人情大悅。浚以蠟書諭呂頤浩、劉光世起兵狀,又令俊先遣精兵二千扼吳江。永宗,道宗弟也。

己丑,改建炎三年為明受元年。

先是王世修見朱勝非,勝非諭曰:“國家艱難,可謂功名之秋。古人見機而作,能易亂為治,轉禍為福,在反掌間耳。亦有意於此乎?”世修喜曰:“世修無意從軍,因循至此;朝廷若有除授,固所願也。”勝非曰:“尋常等級序進,所以待常士;若能奮身立事,雖從官可即得。”世修益喜,於是為之往來傳道。

會苗傅乞改年號,劉正彥乞移蹕建康。勝非留身,太后諭以二事,勝非曰:“移蹕豈可遽議!金近在江北,沿江皆未有備。”太后曰:“何以卻之?”勝非曰:“俟降出文字,朝廷且與判收,徐議區處可也。”後曰:“審慎處置,此是第一次理會事。”勝非曰:“臣近察二凶,愚無英氣。鈞甫、世修皆有悔意,未敢深詰,但以利動之,約其再來。”後遽曰:“如何?”勝非請屏左右,後曰:“惟張夫人在此。”勝非問:“夫人何人?”後曰:“張夫人年高習事,官品亦尊,嘗教哲宗、道君讀書,朝廷文字皆經其手,禁中事莫不預知,即令往來睿聖宮。卿但奏事。”勝非曰:“主上反正,已有端緒;二凶之力,至此極矣。向張逵建議誘說諸軍,掠取王淵及諸內臣家,人人可以致富。及掠索之後,所得不副所聞,人有悔意,數日來,小校有遁去者。此皆傅所親統領官張昕言之,請因張夫人密奏主上。”昕,秦州人,本王淵部曲,後在傅軍中,以正彥手殺淵,極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