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一百四 起屠維作噩三月,盡一月



又二月,傅、正彥至都堂申言二事,勝非以移蹕為不可。苗傅趣之,勝非曰:“已議朝夕行。”傅曰:“人言‘炎’字是兩火,故多盜,乞早改元。”勝非以聞,太后曰;“三事中年號稍輕,若全然不從,恐別生事。”會世修再至,勝非與語,因論二將所陳如改元等事,未得請,頗以為言。語未畢,內批傅第三奏云:“可改元明德或明受。”勝非以示世修曰:“已從請矣。”世修曰:“乞姑留此奏,明日降下。俟還軍中,為言已論改元事,庶於世修無疑。”勝非以為然,至是降制。

尚書禮部侍郎、節制平江府、常、秀、湖州、江陰軍軍馬張浚上言:“睿聖皇帝方春秋鼎盛,而遽爾退避,恐四方聞之,不無疑惑,萬一別生它事。尚望詳酌施行。”

先是苗傅等以省札趣浚行,浚戒湯東野、趙哲各密具奏,稱:“金未盡退,及靳賽之眾窺伺平江,若張浚朝就道,夕敗事。”浚亦奏:“今張浚人馬乍回平江,人情震讋,若臣不少留彈壓,恐臻敗事。”浚欲奏請帝復辟,張俊、辛永宗、趙哲共以為:“若此,恐傅等自疑罪大不容,或別生奸謀,請以計款之。”浚用其策,自遞發奏狀,並以其副申尚書省,乞率文武百官力賜祈請。又以手書遺傅、正彥,言:“太后垂簾,皇帝嗣位,固天下所願。向所慮者,宦官無知,時撓庶政,今悉戮其無狀者,最快人望。惟睿聖退避一事,若不力請,俾聖意必回,與太母分憂同患,中興之業,未易可圖。二公忠義之著,有如白日,若不身任此事,人其謂何!浚愚拙,死生出處,當與二公同之。”

前密州州學教授邵彪見浚于軍中,浚問策安出,彪曰:“以至順誅大逆,易於反掌,公處之何如耳。”浚曰:“張俊指天誓地,願以死援君父之辱,韓世忠有仗節死難之志,二人可以集事。惟浚士卒單弱,恐不足以任茲事。然呂樞密屯兵江寧,其威望為人所信向,且通亮剛決,能斷大事,當為天下倡。劉光世屯兵鎮江,兵力強悍,謀議沈鷙,可以倚仗。浚皆馳書往矣。”彪曰:“兵貴神速,呂樞密在數百里外,奈何?”浚曰:“呂樞密睹事明而剛決,聞國家之難,必先眾倡義而起,何患不速!”

是日,張浚書至江寧,呂頤浩執書以泣曰:“果如所料,事不可緩矣!”再發書與浚及諸大將,約會兵。時議論不一,人情洶甚。江寧士民知頤浩起兵,議留頤浩,頤浩乃檄主管侍衛馬軍司公事楊惟忠留屯江寧府,以安人心,且諭惟忠以苗傅等計窮,恐挾至尊以遁,由廣德渡江,當日夜為控扼之備。

庚寅,百官朝謁於睿聖宮。

檢校太保、殿前都指揮使、奉國軍節度使劉光世為太尉、淮南制置使,捧日天武四廂都指揮使、定武軍承宣使、權同主管侍衛步軍司公事、御營平寇前將軍范瓊為慶遠軍節度、湖北制置使。苗傅、劉正彥素憚劉光世,又知其與韓世忠、張俊舊不平,欲間之使為己用;而瓊素跋扈,至是乃引兵屯淮西,故首擢之。

資政殿學士、同簽書樞密院事、江、淮、兩浙制置使兼知建康府呂頤浩上言:“近聞將相大臣巢戮內侍,誠可以快天下之心。但方今強敵乘戰勝之威,諸盜有蜂起之勢,興衰撥亂,事屬艱難,望太后、皇帝不憚再三,祈請睿聖皇帝亟復皇帝位,親總萬機。從此以往,屏絕內侍近習之人,褒賞立功將帥之士,然後駕幸江寧,以圖恢復。臣年六十,疾病衰殘,目睹今日之事,實社稷存亡安危之所系,不敢愛身,謹泣血雨淚拜章,望聖慈聽納。”仍傳檄諸軍將,又遣其屬敕令所刪定官李承造至鎮江,趣劉光世起兵。承造,承邁弟也。

先是張浚欲遣辯士持書說二賊,使無它圖,以待諸將之集,念無可遣者,浚客遂寧進士馮轓,素負氣節,聞之,慷慨請行,且曰:“事成預竊名,不成不過死。”是日,頤浩所遣書至,浚知頤浩已有定謀,大喜,再發書,報以所部軍馬數及舉事次敘。

浚知苗傅等所恃獨赤心軍,會燕人張斛與其弟觷,自傅軍中間行至平江,為浚言:“此軍無負朝廷意,特王鈞甫以術驅役之。然斛觀將士之情,往往惴恐,非堅附苗、劉者。二賊聞風聲鶴唳,皆以為大兵至,安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