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六十三 起旃蒙大荒落正月,盡十二月,凡一年



清臣,安陽人,韓琦妻以其兄之子,歐陽修奇其文,以為似蘇軾。試秘閣,考官韓維曰:“荀卿氏筆力也。”試文至中書,修迎語曰:“清臣不第則繆矣。”發視,如言。及廷對,或謂清臣當以《五行傳》對,當復得第一,清臣曰:“此《漢書》附會之說,吾不之信。民間豈無疾痛可上者乎!”因言:“天地之大,譬如人身,腹心肺腑有所攻塞,則五官不寧。民人生聚,天地之腹心肺腑也;日月星辰,天地之五官也。善止天地之異者,不止其異,止民之疾痛而已。”清臣第竟在次等。

乙亥,遼主如藉絲淀。

丙子,以權御史中丞賈黯為翰林侍讀學士、知陳州,從所乞也。先是黯與兩制合議,請以濮王為皇伯,執政弗從,數詣中書爭論。會大雨水,時黯已被疾,疏言:“二三執政建兩統貳父之說,故七廟神靈震怒,天降雨水,流殺人民。”於是引疾求去而有是命。後十二日卒,口占遺奏數百言,猶以濮王議為請。贈禮部侍郎。黯修潔自喜,在朝數言事,人稱其介直。

以龍圖閣直學士、判都水監韓贄知河南府,坐都城內外溝洫久不治故也。

壬午,太白犯南斗。

先是僧官有闕,多因權要請謁內降補人,台諫累有論列。仁宗因著令:“僧官有闕,命兩街各選一人,較藝而補。”至是鑒義有缺,中書已下兩街選人不上,而內臣陳承禮以寶相院僧慶輔為請,內降令與鑒義,中書執奏不可。歐陽修乃奏曰:“補一僧官至小事,但中書事已施行,而用內降改先朝著令,則是內臣撓朝政,此何可啟其漸!”又曰:“宮女近習,自前世常患難制。此小事,不以為意而從之,彼必自張於外,以謂朝政可回,威勢不小矣。”帝遽可中書所奏,令依例選試。

冬,十月,丁亥朔,遼主如醫巫閭山。

庚寅,以天章閣待制呂公著、司馬光為龍圖閣直學士兼侍讀。

甲午,復以王安石為工部郎中、知制誥,母喪除故也。

己亥,遼以太后射獲虎,大宴群臣,命各賦詩。

癸卯,呂誨言:“台諫者,人主之耳目。天聖、景祐間,三院御史五員差出者三人常有二十員;而後益衰減,蓋執政者不欲主上聞中外之闕失,然猶不下十數員。今御史台闕中丞者累月,御史五員差出者三人,唯臣與范純仁、呂大防供職,封章十上,報罷者八九。諫官二員,司馬光遷它職,傅堯俞出使北庭。言路壅塞,未有如今日之甚者,臣竊為聖朝羞之!”乙巳,命知制誥邵必權知諫院。

戊申,以權發遣三司開拆司孫永為諸王府侍讀,中收編排文字孫固為諸王府侍講。潁王好學不倦,一日,出新錄《韓非子》,屬府僚讎校,永曰:“韓非險刻,背《六經》之旨,願無留意!”王曰:“錄備藏書之數,非所好也。”

壬子,以龍圖閣直學士兼侍講盧士宗知青州。士宗入辭,帝謂曰:“朕素知卿忠純,豈當久處於外!”因命再對;及見,論祖宗之法無數更變。

甲寅,呂公著進所編《仁宗御集》百卷,帝御延和殿,服靴袍觀之。

以翰林學士馮京為南郊儀仗使,闕御史中丞故也。即日更命給事中、天章閣待制彭思永權御史中丞。

十一月,庚午,朝享景靈宮。辛未,享太廟。壬申,祀天地於圜丘,以太祖配。大赦。先是百官習儀尚書省,賜酒食,郎官王易知醉飽嘔吐,御史前劾失儀。及是宰相韓琦以聞,帝曰:“已赦罪矣。”琦言:“故事,失儀不以赦原。”帝曰:“失儀,薄罰也,然使士大夫以酒食得過,難施面目矣。”卒赦之。

遼耶律伊遜恃寵不法,北院樞密使耶律仁先抑之,為伊遜所忌。十二月,甲午,出仁先為南京留守,改封晉王。仁先至南京,恤孤煢,禁奸慝,邊境晏然。議者謂自裕悅休格後,仁先一人而已。

甲辰,夏國主諒祚使人來賀正旦,丁未,使人來賀壽聖節。

司馬光言:“近年諒祚雖外遣使人稱臣奉貢,而內蓄奸謀,窺伺邊境,陰以官爵金帛誘中國不逞之人及熟戶蕃部;其違拒不從者,諒祚輒發兵殺掠,弓箭手有住在沿邊者,諒祚皆迫逐使入內地。邊臣坐視,不能救援,遂使其餘熟戶皆畏憚凶威,怨憤中國,人人各有離叛之心。及朝廷遣使齎問,則諒祚拒而不納;縱有所答,皆侮慢之辭,朝廷亦隱忍不復致詰。諒祚又數揚虛聲以驚動邊鄙,而將帥率多懦怯,一路有警,則三路皆聳,盡抽腹內州軍下番兵士置在麾下。數月後寂無影響,然後遣來;未及休息,忽聞有警,又復回去。如此往還,疲於道路,訖無是事。臣料諒祚所以依舊遣使稱臣奉貢者,一則利於每歲所賜金帛二十餘萬,二則利於入京販易,三則欲朝廷不為之備。其所以誘不逞之人者,欲訪中國虛實,平居用為謀主,入寇則用為鄉導也。其所以誘脅熟戶、迫逐弓箭手者,其意以為客軍不足畏,唯熟戶、弓箭手生長極邊,勇悍善斗,若先事翦去,則邊人失其所恃,入寇可以通行無礙也。其所以數揚虛聲,驚動邊鄙者,欲使中國之兵疲於奔命,耗散諸蕃,公私貧困;既而邊吏習以為常,不復設備,然後乘虛入寇也。望明諭中外臣僚,有久歷邊任或曾經戰陣,知軍中利害及西戎情偽者,並許上書,擇其理道稍長者,從容訪問以治兵御戎之策,則處置自得其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