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資治通鑑》宋紀七十二 起強圉大荒落正月,盡十二月,凡一年



是月,河復溢衛州王供及汲縣上、下埽、懷州黃沁、滑州韓村,乙丑,遂大決於澶州曹村,澶州北流斷絕,河道南徙,東匯於梁山張澤濼,分為二派:一合南清河入於淮,一合北清河入于海。凡灌郡縣四十五,而濮、齊、鄆、徐尤甚,壞田逾三十萬頃。遣使修閉。

詔太常禮院續修《禮閣新編》。

遼主如秋山,謁慶陵。

八月,丙戌,詔監察御史里行黃廉為京東路體量安撫。廉嘗言都檢正俞充結中人,徼幸富貴,不宜使佐具瞻之地,並言王中正任使太重,恐為後憂,又面論之甚切。帝曰:“人才蓋無類,顧駕馭之何如耳。”廉對曰:“雖然,漸不可長。聖人長駕遠馭,故四凶在朝,不廢時雍。彼皆才器桀然過人,任使稱意;為後世慮,故放殛之耳。”帝曰:“且置此事。河決曹村,京東尤被其害,今以累卿。”

廉既受命,前後條舉百餘事,大略疏張澤濼至濱州以紓齊、鄆,而濟、單、曹、濮、淄、齊之間,積潦皆歸其壑。郡守、縣令能救災養民者,勞來勸誘,使即其功,發倉廩府庫以賑不給。水占民居,未能就業者,擇高地聚居之,皆使有屋避水。回遠未能歸者,遣吏移給之,皆使有粟。所灌縣郡,蠲賦棄責,流民所過,毋得征算。使吏為之道地,止者賦居,行者賦糧;憂其無田而遠徙,故假官地而勸之耕;恐其殺牛而食之,故質私牛而與之錢;棄男女於道者收養之,丁壯而飢者募役之。卒事,所活饑民二十五萬三千口,壯者就功而食,又二萬七千人。

戊子,鎮南軍節度使、同平章事王安石再上表,請以本官充集禧觀使;詔不允,仍遣安石弟權發遣度支判官安上齎詔往賜之。

己丑,遣蘇頌等賀遼生辰。頌至遼,遇冬至,其國曆後宋歷一日。北人問;“孰為是?”頌曰:“歷家算術小異,遲速不同,如亥時節氣交,猶是今夕,若逾數刻,則屬子時,為明日矣。或先或後,各從其歷可也。”北人以為然。使還,以奏,帝嘉曰:“朕嘗思之,此最難處,卿所對殊善。”因問其山川人情向背,對曰:“彼講和日久,上下相安,未有離貳之意。昔漢武帝久勤征討,而匈奴終不服;至宣帝,呼韓單于稽首稱藩。唐自中葉以後,河湟陷於吐蕃,憲宗慨然有收復意;至宣宗時,乃以三關、七州歸於有司。由是觀之,外國之叛服不常,不系中國之盛衰也。”頌意蓋有所諷,帝以為然。

庚寅,遼漢人行宮都部署蕭罕嘉以從豬墜馬卒。

辛丑,權發遣三司使李承之言:“三司近歲以來,財貨匱乏為甚,計月支給,猶懼不足。以承平百餘年,當陛下緝熙庶政之日,國用如此,可不深慮?夫國無三年之蓄,國非其國,況無兼月之備乎?此則有司失職,因循苟且之罪也。唯深思邦計之重,詔股肱大臣謀所以理財經久之術。”詔:“三司使副同講求理財經久之術,具利害條畫以聞。”其後三司言:“在京官司,應支用系省錢物,並令關由三司。發運、轉運、提舉鑄錢、鹽事等司及州、縣,於三司所統者,違慢不職,許行勘劾;事理重者,奏乞先行沖替;若職事修辦,乞行獎擢。諸路上供不足,或年計不備,許選官體量。或因朝廷差官出入,許就委點檢錢穀公事。”並從之。

遼主復謁慶陵。

是月,河決鄭州滎澤埽。

九月,庚戌,贈潁州團練推官邵壅秘書省著作郎,賜粟帛。以知河南府賈昌衡言,雍行義聞於鄉里,乞贈恤也。宰相吳充請於帝,賜謚康節。雍初與常秩同召,雍竟辭不起,士大夫高之。

乙卯,詔:“諸官司承準傳宣、內降與奏請及面得旨,事無條式者,申中書、樞密院覆奏。例不應申而輒申者,準直批聖旨敕科罪;諸房失檢勘,受而施行者,亦如之。上殿進呈文書,並批送中書、樞密院,不得直批聖旨送諸處,違者承受官司繳進以聞。即非理乾求恩澤及乞原減罪犯者,中書、樞密院劾之。”

癸亥,以屯田郎中、侍御史周尹提點荊湖北路刑獄。

先是尹上言:“成都府路置場榷買諸州茶,盡以入官,最為公私之害。初,李杞倡行敝法,奪民利未甚多,故為患稍淺。及劉佐攘代其任,增息錢至倍,無它方術,惟割剝於下,而人不聊生矣。大抵在蜀,則園戶所苦,壓其斤兩支錢,侵其價直;在熙、秦州,則官價太高,而民間犯法不可禁止。又,般運不逮,糜費步乘,推積日久,風雨損爛,棄置道左,同於糞壤。兼所至不通客旅,惟資無賴小民,結連群黨,持仗私販,虧失徵稅。茶司認虛額,又侵盜相繼,刑罰日滋,致數千里之害,可為深慮。臣頃在京師傳聞其事,既未詳盡,安敢輕議!今受命入蜀,所至體問,乃知買茶為害甚巨,有知彭州呂陶、知蜀州吳師孟等論奏,可以參驗。往者杞、佐繼陳苛法,即信用其言,曾不略加參考;今議者條其刓蠹,悉皆明白,未即采聽。何勇於興利而怯於除害乎?願敕有司速究榷茶之弊,俯徇眾論,寬西南之慮。”又曰:“竊詳朝廷之意,未欲遽罷茶禁者,必以熙河路買馬年計茶最為急耳。但通商之後,舊來諸路茶稅年額錢總二十九萬餘緡,先已復故,即可委諸路轉運司一面管認赴熙河路外,有見今官茶所在州縣,堆積極多,足支數年買馬。自今商旅販秦州、熙河路茶,必能有備。臣體問廢罷改革事,皆商旅所願。望速下本路,逐處根究。臣之所陳有實,即乞罷榷茶之法,許通商買賣以安遠方。”尹還,未至都而有是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