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策》卷四·秦策二



居無幾何,惡果伐秦。陳軫謂秦王曰:“義渠君者,蠻夷之賢君,王不如賂之以撫其心。”秦王曰:“善。”因以文繡千匹,好女百人,遺義渠君。義渠君致群臣而謀曰:“此乃公孫衍之所謂也。”因起兵襲秦,大敗秦人於李帛之下。

五 醫扁鵲見秦武王章

醫扁妾見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鵲請除。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將使耳不聰,目不明。”君以告扁鵲。扁鵲怒而投其石[,曰]:“君與知(之)者謀之,而與不知者敗之。使此知秦國之政也,則君一舉而亡國矣。”

六 秦武王謂甘茂章

秦武王謂甘茂曰:“寡人慾車通三川,以窺周室,而寡人死不朽乎?”甘茂對曰:“請之魏,約伐韓。”王令向壽輔行。

甘茂至魏,謂向壽:“子歸告王曰:‘魏聽臣矣,然願王勿攻也。’事成盡以為子功。”向壽歸以告王,王迎甘茂於息壤。

甘茂至,王問其故。對曰:“宜陽,大縣也,上黨、南陽積之久矣,名為縣,其實郡也。今王倍數限,行千里而攻之,難矣。臣聞張儀西並巴蜀之地,北取西河之外,南取上庸,天下不以為多張儀而賢先王。魏文侯令樂羊將,攻中山,三年而拔之,樂羊反,而語功,文侯示之謗書一篋,樂羊再拜稽首曰:‘此非臣之功,主君之力也。’今臣羈旅之臣也,樗里疾、公孫衍二人者,挾韓而議,王必聽之。是王欺魏,而臣受公仲(侈)[朋]之願也。昔者,曾子處費,費人有與曾子同名族者而殺人,人告曾子母曰:“曾參殺人。’曾子之母曰:‘吾者不殺人。’織自若。有頃焉,人又曰:‘曾參殺人。’其母尚織自若也。頃之,一人又告之曰:‘曾參殺人。’其母懼,投杼踰牆而走。夫以曾參之賢,與母之信也,而三人疑之,則慈母不能信也。今臣賢不及曾子,而王之信臣又未若曾子之母也,疑臣者不適三人,臣恐王為臣之投杼也。”王曰:“寡人不聽也,請與子盟。”於是與之盟於息壤。

果攻宜陽,五月而不能拔也。樗里疾、公孫衍二人在,爭之王,王將聽之,召甘茂而告之。甘茂對曰:“息壤在彼。”王曰:“有之。”因悉起兵,復使甘茂攻之,遂拔宜陽。

七 宜陽之役馮章謂秦王章

宜陽之役,馮章謂秦王曰:“不拔宜陽,韓、楚乘吾弊,國必危矣!不如許楚漢中以懽之。楚歡而不進,韓必赴,無奈秦何矣!”王曰:“善。”果使馮章許楚漢中,而拔宜陽。楚王以其言責漢中於馮章,馮章謂秦王曰:“王遂亡臣,(固)[固]謂楚王曰:‘寡人固無地而許楚王。’”

八 甘茂攻宜陽章

甘茂攻宜陽,三皷之而卒不上。秦之右將有尉對曰:“公不論兵,必大困。”甘茂曰:“我羈旅而得相錢者,我以宜陽餌王。今攻宜陽而不拔,公孫衍、樗里疾挫我於內,而公中以韓窮我遇外,是無伐之日已!請明日鼓之而不可下,因以宜陽之郭為墓。”於是出私金以益公賞。明日鼓之,宜陽拔。

九 宜陽未得章

宜陽未得,秦死傷者眾,甘茂欲息兵。左成謂甘茂曰:“公內攻於樗里疾、公孫衍,而外與韓侈為怨,今公用兵無功,公必窮矣。公不如進兵攻宜陽,宜陽拔,則公之功多矣。是樗里疾、公孫衍無事也,秦眾盡怨之深矣。”

十 宜陽之役楚畔秦而合於韓章

宜陽之役,楚畔秦而合於韓。秦王懼。甘茂曰:“楚雖合韓,不為韓氏先戰;韓亦恐戰而楚有變其後,韓、楚必相御也。楚言與韓,而不餘怨於秦,臣是以知其[相]御也。”

十一 秦王謂甘茂章

秦王謂甘茂曰:“楚客來使(者)多健[者],與寡人爭辭,寡人數窮焉,為之奈何?”甘茂對曰:“王勿患也!其健者來使(者),則王勿聽其事;其需弱者來使,則王比聽之。然則需弱者用,而健者不用矣!王因而制之。”

十二 甘茂亡秦且之齊章

甘茂亡秦,且之齊,出關遇蘇子,曰:“君聞夫江上之處女乎?”蘇子曰:“不聞。”曰:“夫江上之處女,有家貧而無燭者,處女相與語,欲去之。家貧無燭者將去矣,謂處女曰:‘妾以無燭,故常先至,掃室布席,何愛餘明之照四壁者?幸以賜妾,何妨欲處女?妾自以有益於處女,何為去我?’處女相語以為然而留之。今臣不肖,棄遂於秦而出關,願為足下掃室布席,幸無我遂也。”蘇子曰:“善。請重公於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