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唐紀六十 起屠維作噩,盡昭陽赤奮若,凡五年



又注《孫子》,為之序,以為:"兵者,刑也;刑者,政事也;為夫子之徒,實仲由、冉有之事也。不知自何代何人分為二道曰文、武,離而俱行,因使縉紳之士不敢言兵,或恥言之;苟有言者,世以為粗暴異人,人不比數。嗚呼!亡失根本,斯最為甚!《禮》曰:'四郊多壘,此卿大夫之辱也。'歷觀自古,樹立其國,滅亡其國,未始不由兵也。主兵者必聖賢、材能、多聞博識之士乃能有功,議於廊廟之上,兵形已成,然後付之於將。漢祖言'指蹤者人也,獲兔者犬也',此其是也。彼為相者曰:"兵非吾事,吾不當知。'君子曰:"勿居其位可也!"

前邠寧行軍司馬鄭注,依倚王守澄,權勢熏灼,上深惡之。九月,丙寅,侍御史李款閣內奏彈註:"內通敕使,外連朝士,兩地往來,卜射財賄,晝伏夜動,乾竊化權,人不敢言,道路以目。請付法司。"旬日之間,章數十上。守澄匿注於右軍,左軍中尉韋元素、樞密使楊承和、王踐言皆惡注。左軍將李弘楚說元素曰:鄭注奸猾無雙,卵鷇不除,使成羽翼,必為國患。今因御史所劾匿軍中,弘楚請以中尉意,詐為有疾,召使治之,來則中尉延與坐,弘楚侍側,伺中尉舉目,擒出杖殺之。中尉因見上叩頭請罪,具言其奸,楊、王必助中尉進言。況中尉有翼戴之功,豈以除奸而獲罪乎!"元素以為然,召之。注至,蠖屈鼠伏,佞辭泉涌。元素不覺執手款曲,諦聽忘倦。弘楚詗伺往復再三,元素不顧,以金帛厚遺注而遣之。弘楚怒曰:"中尉失今日之斷,必不免它日之禍矣!"因解軍職去。頃之,疽發背卒。王涯之為相,注有力焉,且畏王守澄,遂寢李款之奏。守澄言注於上而釋之,尋奏為侍御史,充右神策判官,朝野駭嘆。

甲寅,以前忠武節度使王智興為河中節度使。

群臣以上即位八年,未受尊號。冬,十二月,甲午,上尊號曰太和文武仁聖皇帝。會有五坊中使薛季棱自同、華還言閭閻凋弊。上嘆曰:"關中小稔,百姓尚爾,況江、淮比年大水,其人如何!吾無術以救之,敢崇虛名乎!"因以通天帶賞季棱。群臣凡四上表,竟不受。

庚子,上始得風疾,不能言。於是王守澄薦昭義行軍司馬鄭注善醫。上征注至京師,飲其藥,頗有驗,遂有龐。

《資治通鑑》 宋·司馬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