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唐紀五十八 起重光赤奮若七月,盡玄黓攝提格,凡一年有奇



丁丑,義武節度使陳楚奏敗朱克融兵於望都及北平,斬獲萬餘人。

戊寅,以鳳翔節度使李光顏為忠武節度使、兼深州行營節度使,代杜叔良。

自憲宗征伐四方,國用已虛,上即位,賞賜左右及宿衛諸軍無節,及幽、鎮用兵久無功,府藏空竭,勢不能支。執政乃議:"王庭湊殺田弘正而朱克融全張弘靖,罪有重輕,請赦克融,專討庭湊。"上從之。乙酉,以朱克融為平盧節度使。

戊子,義武奏破莫州清源等三柵,斬獲千餘人。

長慶二年壬寅,公元八二二年

春,正月,丁酉,幽州兵陷弓高。先是,弓高守備甚嚴,有中使夜至,守將不內,旦,乃得入,中使大詬怒。賊諜知之,他日,偽遣人為中使,投夜至城下,守將遽內之,賊眾隨之,遂陷弓高。又圍下博。中書舍人白居易上言,以為:"自幽、鎮逆命,朝廷征諸道兵,計十七八萬,四面攻圍,已逾半年,王師無功,賊勢猶盛。弓高既陷,糧道不通,下博、深州,飢窮日急。蓋由節將太眾,其心不齊,莫肯率先,遞相顧望。又,朝廷賞罰,近日不行,未立功者或已拜官,已敗衄者不聞得罪。既無懲勸,以至遷延,若不改張,必無所望。請令李光顏將諸道勁兵約三四萬人從東速進,開弓高糧路,合下博諸軍解深、邢重圍,與元翼合勢。令裴度將太原全軍兼招討舊職,西面壓境,觀釁而動。若乘虛得便,即令同力翦除;若戰勝賊窮,亦許受降納款。如此,則夾攻以分其力,招諭以動其心,必未及誅夷,自生變故。又請詔光顏選諸道兵精銳者留之,其餘不可用者悉遣歸本道,自守土疆。蓋兵多而不精,豈唯虛費資糧,兼恐撓敗軍陳故也。今既只留東西二帥,請各置都監一人,諸道監軍,一時停罷。如此,則眾齊令一,必有成功。又,朝廷本用田布,令報父仇,今領全師出界,供給度支,數月已來,都不進討,非田布固欲如此,抑有其由。聞魏博一軍,屢經優賞,兵驕將富,莫肯為用。況其軍一月之費,計實錢二十八萬緡,若更遷延,將何供給?此尤宜早令退軍者也。若兩道止共留兵六萬,所費無多,既易支持,自然豐足。今事宜日急,其間變故遠不可知。苟兵數不抽,軍費不減,食既不足,眾何以安!不安之中,何事不有!況有司迫於供軍,百端斂率,不許即用度交闕,盡許則人心無憀。自古安危皆繫於此,伏乞聖慮察而念之。"疏奏,不省。己亥,度支饋滄州糧車六百乘,至下博,盡為成德軍所掠。時諸軍匱乏,供軍院所運衣糧,往往不得至院,在塗為諸軍邀奪,其懸軍深入者,皆凍餒無所得。

初,田布從其父弘正在魏,善視牙將史憲誠,屢稱薦,至右職。及為節度使,遂寄以腹心,以為先鋒兵馬使,軍中精銳,悉以委之。憲誠之先,奚人也,世為魏將。魏與幽、鎮本相表里,及幽、鎮叛,魏人固搖心。布以魏兵討鎮,軍於南宮,上屢遣中使督戰,而將士驕惰,無鬥志,又屬大雪,度支饋運不繼。布發六州租賦以供軍,將士不悅,曰:"故事,軍出境,皆給朝廷。今尚書刮六州肌肉以奉軍,雖尚書瘠己肥國,六州之人何罪乎!"憲誠陰蓄異志,因眾心不悅,離間鼓扇之。會有詔分魏博軍與李光顏,使救深州。庚子,布軍大潰,多歸憲誠,布獨與中軍八千人還魏。壬寅,至魏州。癸卯,布復召諸將議出兵,諸將益偃蹇,曰:"尚書能行河朔舊事,則死生以之。若使復戰,則不能也!"布無如之何,嘆曰:"功不成矣!"即日,作遺表具其狀,略曰:"臣觀眾意,終負國恩。臣既無功,敢忘即死。伏願陛下速救光顏、元翼,不然者,義士忠臣皆為河朔屠害矣!"奉表號器,拜授幕僚李石,乃入啟父靈,抽刀而言曰:"上以謝君父,下以示三軍。"遂刺心而死。憲誠聞布已死,乃諭其眾,遵河北舊事。眾悅,擁憲誠還魏,奉為留後。戊申,魏州奏布自殺。己酉,以憲誠為魏博節度使。憲誠雖喜得旄鉞,外奉朝廷,然內實與幽、鎮連結。

庚戌,以德州刺史王日簡為橫海節度使。日簡,本成德牙將也。壬子,貶杜叔良為歸州刺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