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晉紀三十八 起重光大淵獻,盡閼逢攝提格,凡四年



林邑范胡達寇九真,杜慧度擊斬之。

河南王熾磐遣鎮東將軍曇達、平東將軍王松壽將兵東擊休官權小郎、呂破胡於白石川,大破之,虜其男女萬餘口,進據白石城。顯親休官權小成、呂奴迦等二萬餘戶據白坑不服,曇達攻斬之,隴右休官悉降。秦太尉索棱以隴西降熾磐,熾磐以棱為太傅。

夏王勃勃大赦,改元鳳翔。以叱乾阿利領將作大匠,發嶺北夷、夏十萬人築都城於朔方水北、黑水之南。勃勃曰:"朕方統一天下,君臨萬邦,宜名新城曰統萬。"阿利性巧而殘忍,蒸土築城,錐入一寸,即殺作者而並築之。勃勃以為忠,委任之。凡造兵器成,呈之,工人必有死者,射甲不入則斬弓人,入則斬甲匠。又鑄銅為一大鼓。飛廉、翁仲、銅駝、龍虎之屬,飾以黃金,列於宮殿之前。凡殺工匠數千,由是器物皆精利。

勃勃自謂其祖從母姓為劉,非禮也。古從氏族無常,乃改姓赫連氏,言帝王系天為子,其徽赫與天連也。其非正統者,皆以鐵伐為氏,言其剛銳如鐵,皆堪伐人也。

夏,四月,乙卯,魏主嗣西巡,命鄭兵將奚斤、鴻飛將軍尉古真、都將閭大肥等擊越勤部於跋那山。大肥,柔然人也。

河南王熾磐遣安北將軍烏地延、冠軍將軍翟紹擊吐谷渾別統句旁於泣勤川,大破之。

河西王蒙遜立子政德為世子,加鎮衛大將軍、錄尚書事。

南涼王傉檀伐河西王蒙遜,蒙遜敗之於若厚塢,又敗之於若涼;因進圍樂都,二旬不克。南涼湟河太守文支以郡降於蒙遜,蒙遜以文支為廣武太守。蒙遜復伐南涼,傉檀以太尉俱延為質,乃還。

蒙遜西如苕台,遣冠軍將軍伏恩將騎一萬襲卑和、烏啼二部,大破之,俘二千餘落而還。

蒙遜寢於新台,閹人王懷祖擊蒙遜,傷足,其妻孟氏禽斬之。蒙遜母車氏卒。

五月,乙亥,魏主嗣如雲中舊宮。丙子,大赦。西河胡張外等聚眾為盜;乙卯,嗣遣會稽公長樂劉絜等屯西河招討之。六月,嗣如五原。

朱齡石等至白帝發函書,曰:"眾軍悉從外水取成都。臧熹從中水取廣漢,老弱乘高艦十餘,從內水向黃虎。"於是諸軍倍道兼行。譙縱果命譙道福將重兵鎮倍城,以備內水。齡石至平模,去成都二百里,縱遣秦州刺史候暉、尚書僕射譙詵帥眾萬餘屯平模,夾岸築城以拒之。齡石謂劉鍾曰:"今天時盛熱,而賊嚴兵固險,攻之未必可拔,只增疲睏。且欲養銳息兵以伺其隙,何如?"鍾曰:"不然。前揚聲言大從向內水。譙道福不敢舍涪城。今重軍猝至,出其不意,侯暉之徒已破膽矣。賊阻兵守險者,是其懼不敢戰也。因其凶懼。盡銳攻之,其勢必克。克平模之後,自可鼓行而進,成都必不能守矣。若緩兵相守,彼將知人虛實。涪軍忽來,並力拒我。人情既安,良將又集,此求戰不獲,軍食無資,二萬餘人悉為蜀子虜矣。"齡石從之。

諸將以水北城地險兵多,欲先攻其南城。齡石曰:"今屠南城,不足以破北,若盡銳以拔北城,則南城不麾自散矣。"秋,七月,齡石帥諸軍急攻北城,克之,斬侯暉、譙詵;引兵回趣南城,南城自潰。齡石舍船步進。焦縱大將譙撫之屯牛脾,譙小苟塞打鼻。臧熹擊撫之,斬之;小苟聞之,亦潰。於是縱諸營屯望風相次奔潰。

戊辰,縱棄成都出走,尚書令馬耽封府庫以待晉師。壬申,齡石入成都,誅縱同祖之親,餘皆按堵,使復其業。縱出成都。先辭墓,其女曰:"走必不免,只取辱焉。等死,死於先人之墓可也。"縱不從。譙道福聞平模不守。自涪引兵入赴,縱往投之。道福見縱,怒曰:"大丈夫有如此功業而棄之,將安歸乎!人誰不死,何怯之甚也!"因投縱以劍,中其馬鞍。縱乃去,自縊死,巴西人王志斬其首以送齡石。道福謂其眾曰:"蜀之存亡,實繫於我,不在譙王。今我在,猶足一戰。"眾皆許諾。道福盡散金帛以賜眾,眾受之而走。道福逃於獠中,巴民杜瑾執送之,斬于軍門。齡石徙馬耽于越嵩,耽謂其徒曰:"朱侯不送我京師,欲滅口也,吾必不免。"乃盥洗而臥,引繩而死。須臾,齡石使至,戮其屍。詔以齡石進監梁、秦州六郡諸軍事,賜爵豐城縣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