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傳》定公(元年~十五年)

冬十二月,公圍成,弗克。

定公十三年

經 十有三年春,齊侯、衛侯次於垂葭。夏,築蛇淵囿。大蒐於比蒲。衛公孟彄帥師伐曹。晉趙鞅入於晉陽以叛。冬,晉荀寅、士吉射入於朝歌以叛。晉趙鞅歸於晉。薛弒其君比。

傳 十三年春,齊侯、衛侯次於垂葭,實狊阜氏。使師伐晉,將濟河。諸大夫皆曰:「不可。」邴意茲曰:「可。銳師伐河內,傳必數日而後及絳。絳不三月,不能出河,則我既濟水矣。」乃伐河內。齊侯皆斂諸大夫之軒,唯邴意茲乘軒。齊侯欲與衛侯乘,與之宴,而駕乘廣,載甲焉。使告曰:「晉師至矣!」齊侯曰:「比君之駕也,寡人請攝。」乃介而與之乘,驅之。或告曰:「無晉師。」乃止。

晉趙鞅謂邯鄲午曰:「歸我衛貢五百家,吾舍諸晉陽。」午許諾。歸,告其父兄,父兄皆曰:「不可。衛是以為邯鄲,而置諸晉陽,絕衛之道也。不如侵齊而謀之。」乃如之,而歸之於晉陽。趙孟怒,召午,而囚諸晉陽。使其從者說劍而入,涉賓不可。乃使告邯鄲人曰:「吾私有討於午也,二三子唯所欲立。」遂殺午。趙稷、涉賓以邯鄲叛。夏六月,上軍司馬籍秦圍邯鄲。邯鄲午,荀寅之甥也;荀寅,范吉射之姻也,而相與睦。故不與圍邯鄲,將作亂。董安於聞之,告趙孟,曰:「先備諸?」趙孟曰:「晉國有命,始禍者死,為後可也。」安於曰:「與其害於民,寧我獨死,請以我說。」趙孟不可。秋七月,范氏、中行氏伐趙氏之宮,趙鞅奔晉陽。晉人圍之。范皋夷無寵於范吉射,而欲為亂於范氏。梁嬰父嬖於知文子,文子欲以為卿。韓簡子與中行文子相惡,魏襄子亦與范昭子相惡。故五子謀,將逐荀寅而以梁嬰父代之,逐范吉射而以范皋夷代之。荀躒言於晉侯曰:「君命大臣,始禍者死,載書在河。今三臣始禍,而獨逐鞅,刑已不鈞矣。請皆逐之。」

冬十一月,荀躒、韓不信、魏曼多奉公以伐范氏、中行氏,弗克。二子將伐公,齊高強曰:「三折肱知為良醫。唯伐君為不可,民弗與也。我以伐君在此矣。三家未睦,可盡克也。克之,君將誰與?若先伐君,是使睦也。」弗聽,遂伐公。國人助公,二子敗,從而伐之。丁未,荀寅、士吉射奔朝歌。

韓、魏以趙氏為請。十二月辛未,趙鞅入於絳,盟於公宮。

初,衛公叔文子朝而請享靈公。退,見史鰍而告之。史鰍曰:「子必禍矣。子富而君貪,其及子乎!」文子曰:「然。吾不先告子,是吾罪也。君既許我矣,其若之何?」史鰍曰:「無害。子臣,可以免。富而能臣,必免於難,上下同之。戍也驕,其亡乎。富而不驕者鮮,吾唯子之見。驕而不亡者,未之有也。戍必與焉。」及文子卒,衛侯始惡於公叔戍,以其富也。公叔戍又將去夫人之黨,夫人訴之曰:「戍將為亂。」

定公十四年

經 十有四年春,衛公叔戍來奔。衛趙陽出奔宋。二月辛巳,楚公子結、陳公孫佗人帥師滅頓,以頓子牂歸。夏,衛北宮結來奔。五月,于越敗吳於檇李。吳子光卒。公會齊侯、衛侯於牽。公至自會。秋,齊侯、宋公會於洮。天王使石尚來歸脤。衛世子蒯瞶出奔宋。衛公孟彄出奔鄭。宋公之弟辰自蕭來奔。大蒐於比蒲。邾子來會公。城莒父及霄。

傳 十四年春,衛侯逐公叔戍與其黨,故趙陽奔宋,戍來奔。

梁嬰父惡董安於,謂知文子曰:「不殺安於,使終為政於趙氏,趙氏必得晉國。盍以其先發難也,討於趙氏?」文子使告於趙孟曰:「范、中行氏雖信為亂,安於則發之,是安於與謀亂也。晉國有命,始禍者死。二子既伏其罪矣,敢以告。」趙孟患之。安於曰:「我死而晉國寧,趙氏定,將焉用生?人誰不死,吾死莫矣。」乃縊而死。趙孟屍諸市,而告於知氏曰:「主命戮罪人,安於既伏其罪矣,敢以告。」知伯從趙孟盟,而後趙氏定,祀安於於廟。

頓子牂欲事晉,背楚而絕陳好。二月,楚滅頓。

夏,衛北宮結來奔,公叔戍之故也。

吳伐越。越子句踐御之,陳於檇李。句踐患吳之整也,使死士再禽焉,不動。使罪人三行,屬劍於頸,而辭曰:「二君有治,臣奸旗鼓,不敏於君之行前,不敢逃刑,敢歸死。」遂自剄也。師屬之目,越子因而伐之,大敗之。靈姑浮以戈擊闔廬,闔廬傷將指,取其一屨。還,卒於陘,去檇李七里。夫差使人立於庭,苟出入,必謂己曰:「夫差!而忘越王之殺而父乎?」則對曰:「唯,不敢忘!」三年,乃報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