艱難求職在紐約(1)

我不得不放下架子,開始尋找工作

艱難求職在紐約,生存的壓力像巨大的鉛板壓得我喘不過氣來,帶來不多的錢開始像流水一樣花去。我不得不放下架子,開始尋找工作。

“美國現在經濟不景氣,找工很難呵!”與我相鄰的上海人阿季告訴我。他來美一年多,什麼工都做,現在一家餐館做炒鍋,每天晚上12點才回來。“到職介所去看看,有什麼工好找。職介所在唐人街。”位於曼哈頓中城的堅尼路唐人街,是全美最大的華埠之一。華埠正中有孔子的一尊塑像,沿著塑像往東走,穿過鐵橋,便是大大小小的職介所。每天這裡都擠滿了人,黑板上寫著:炒鍋、月薪$1800,北卡、生手打雜、月薪$1000,男企台(服務生)、月薪:底薪加小費最低不少於$2000……密密麻麻地寫滿整整一黑板。也有的職介所服務員聲音特亮,高聲叫著:“誰去,南卡,熟手打雜1500……”很快有人回應:“我去。”“明天走。”“行!”“交押金70,如做滿一個月,押金不退;如提前回來,扣5%手續費。”很爽快,幾分鐘成交。往往是福建客對工作從不挑剔,只要有工,馬上就走。我去了三次,始終定不下來。

“你斯斯文文的,英語又不好,好工很難找。還是現實點吧,先打打工再說。”東方職介所一位女服務員客氣地對我說。“我看你做做Busboy(餐廳前台服務生)吧,在前台工作,也不太累。這裡有個工,在新澤西,剛開的店,月薪$1100,包吃包住。”我委婉地拒絕了她。我聽說打餐館太累,一天12個小時,真有點聞之怯步。不行,我得Try(嘗試),到報社去碰碰運氣。

在紐約,我連編輯都做不了

我先打了一份簡歷,然後複印了幾份,上面詳細羅列了自己曾任過什麼職務,做了多少年時間的新聞,發過什麼作品等等。我想,憑我這點實力,當個什麼編輯還成什麼問題?

紐約有三家大的華文報紙:《世界日報》、《星島日報》、《僑報》,還有加州的《國際日報》、《神州日報》在紐約設的記者站。當然,也有一些小報。我打聽到《僑報》的觀點是傾向大陸的,我決定到《僑報》去試一試。


“鄭總編,我是大陸來的,曾在大陸新聞界做了十幾年編輯,能否……”“OK,請把您的簡歷Fax過來。”我很快把傳真發過去。三天以後,我打電話問老總,對方回答:“剛收到,我們研究研究再通知你。”一個禮拜後,我再打電話,鄭總一聽,馬上說:“編輯部人手夠了,現在採訪部有一空缺,到社區採訪,但要會英文、粵語,還要有身份。”我一聽,心涼了半截,我英語又差,粵語不懂,更重要的是我沒有合法打工身份(L-1隻能在本公司打工),即使編輯部有空缺,我也無法進去。這時,我聯繫的《國際日報》老總來信,叫我到加州總社去應試。我不敢冒這個風險,陪了錢不說,還得耽誤這么長時間,到頭來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到新聞單位沒門,我開始死了這條心,尋找另外的打工途徑。

一天,在報上看到一則小廣告:“工作機會:美國一大公司尋找人才,月薪高,有升遷經理機會。不需英語,只要勤勞吃苦即可。”我一見,趕緊打電話到公司,接電話的是一位小姐,聲音很甜,她約我第二天中午3點與主管中國事務的梁姓經理見面。放下電話,我心裡充滿了希望,但又有點納悶:到美國大公司工作,不諳英語,行嗎?

公司位於皇后區74街的一棟10層大樓里,這位年輕的梁經理接見了我,說:“很好,你先填張表,我們再談。”送過來一張英文表格,有些單詞我不懂,便請教接電話的女秘書。填好後,梁先生說:“我們公司準備在華人市場打開渠道。你做過記者,這很好,我想你很適合這份工。三天后,你來培訓,具體怎么操作,我們會在培訓會上講。”“有底薪嗎?”“底薪跟你的業績掛起鉤的。”我一聽,信心大減:“那你們是推銷產品羅。”“Yes。”“那,這種工我很難做,我考慮考慮再說。”如此的招工,我應試了幾次,均無果而終。最後,我在人人介紹所,花60美元手續費,找了一份“跟車送衣工”。周薪240美元,早上8點至晚上8點,12個小時。因這種工是不需要身份的,如同最苦最累的餐館、衣廠工。

我開始了真正的打工生活

跟車送衣3月的紐約,風仍凜冽,路上不時有積雪,儼然嚴冬季節。

晨7點半,我就 推開房東的鐵門,一股冷風撲來,我打了個寒噤。我用力系了系防寒服的領帶,走上大街,轉過彎就到了捷運站。20分鐘後,到了位於9街的布魯克林送衣公司。

這家公司蠻大,有幾十輛卡車,五十多名員工。老闆是香港人,近年來生意越做越紅火,成了曼哈頓的主要送衣公司之一。我們的工作主要是跟車到衣廠,把半成品或成品衣服送到加工廠或商場,每天要跑好幾趟。
從早上8點到晚上8點,足足12個小時。

“你先在卡上填上你的名字和時間,放在架子上。今後每天來自己打卡。”管工阿曹說。不一會,幾十個人陸續到了,阿曹一一安排妥當,每輛貨車跟兩名工人,到唐人街、布魯克林衣廠送貨。最後只剩下我和另一位新來的江西人,姓王,是遼寧大學經濟管理系畢業的,來美兩個多月,已在餐館打過工,承受不了苦,到這裡來試試。他是陪讀來美,妻子在波士頓大學讀書,每周回來一次。他擬打幾個月工,多賺點錢回大陸。“你們兩個跟我走。”阿曹叫我倆上他的車。一輛大半成新的菲亞特小臥車載我們到中城的一個倉庫里:“先在裡面送布料,下午我再來找你們。”庫房不大,但堆滿了布料。一位管工的廣東人走過來:“你們是新來的吧?”“Yes。”“請把這些布料送到MOTT街209號。”他遞過來一張工單,上面寫有布料名稱、工價和重量。我們把布料裝在一小推車裡,然後一前一後推著小車到209號房去。那是一座衣廠,極不起眼地隱沒在住宅樓里,推開門,車間裡噪音震耳,各種衣服和布料亂七八糟地堆放在車間裡。走進車間,感到有一種強烈的窒息感。我們把推來的布料碼放在車間一角,不到兩個小時,已堆得像一座小山似的,我也累得手軟無力。“歇一歇吧。”阿王善意地說。阿王身體棒,一米八的個頭,很魁梧,像運動員,做這種活對他來講是小菜一碟。

“你們分開做,這裡還有一輛車。不然進度太慢!”這下我一個人又搬布料又推小車,累得不行。在過馬路時,一輛小車開過來,我心急,一慌,車子歪倒一邊,滿車布料全倒在馬路中央,一時堵塞了交通。過路的兩位衣冠楚楚的老外,見狀後一個箭步走過來,幾下就把布料搬上小車,又推送到路邊,還未等我說聲“Thanks”,他們已匆匆上路了。這樣一直忙到快7點鐘了,累乏了,肚子也餓得咕咕叫,阿曹才來叫我們到另一處幫忙,直到晚上8點才下班。

我堅持了8天 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走出倉庫,晚風凜冽,風發出悽厲的嘶叫聲,像要把耳朵吹掉似的,冷得鑽心。到家已快9點了,又餓又冷,趕緊抓起桔子汁就咕嘟咕嘟往下灌,然後又抓起兩塊餅乾,狼吞虎咽下去,這才稍稍好點。

第二天,阿曹派我單獨跟車。日本的三菱貨車車頭很高,坐在駕駛室里,沿途景致一覽無餘。車子經過布魯克林大橋,司機阿林說:“這橋已有一百多年歷史,比較陳舊,但外觀蠻漂亮。曼哈頓大橋也有一百多年歷史,到時我們也會經過曼哈頓大橋。”我無心觀賞大橋,一心想今天怎么熬過。我感到這日子真是難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