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傻






夏天常常用毛筆沾著水在院子的地板磚上寫字,傻傻在的時候,我坐在小板凳上寫字,她就坐在我手下看我寫字,她能那么一直看,我常常那樣比劃幾個小時,她就那么坐著,有時候我覺得她才是世間我唯一的知音,我寫完幾個地板磚,後退,就拍拍她,她就知道後退了,等我坐好,拿起毛筆,她又坐在我手下,恰到好處,離字最近,又不妨礙我。
傻傻相貌在狗中來說算是比較醜陋,毛髮也不好,這點和我類似,我常常開她玩笑,說,:“你這樣子,竟然還有男孩愛你,你真厲害。”,她一般很天真地看著我。我們常常坐在一起,陽光下,我看書,我不知道她看什麼,總之就那么呆著。好像永不厭倦。
我叫她“孩子”,劉輝也那么叫她。不過劉輝比較愛乾淨,不大抱她,我喜歡傻傻的很,常常連擁帶抱的。我常常指著劉輝給傻傻說:“長大了不要象你媽媽那樣愛乾淨。浪費太多時間收拾自己了。你要好好讀書。做個文化狗”,傻傻這個時候總會很高興,狗開心很容易看出來的,她搖尾巴,扭屁股,跳。傻傻離開了之後,劉輝也很傷心,也埋怨自己平日沒有多親近她。我說,親近她你才傷心呢。
東春和她的愛人,還有亞末來的那次,他們偷偷拍攝下了傻傻的照片,這是傻傻唯一的照片了,我本來厭煩光影的東西,覺得該記住的應該真正的記住,根本不用依靠什麼外在引導才能回憶起來,因為永遠不會忘記。不過現在想想倒是感激東春他們。傻傻本來很討厭陌生人的,見到陌生人進院子都叫喚,二賓,業鵬來的時候就被她追逐。奇怪的是,她對東春竟然沒有叫喚,那天早晨,東春他們要早早離開,東春都來不及梳理頭髮,結果是到了院子裡才梳理,我坐在台階上,我到哪裡都喜歡隨便坐下,不在乎乾淨不乾淨,乾淨不乾淨在我看來永遠都是一個概念的問題,東春在石榴樹邊梳理頭髮,東春的愛人和亞末在東春的身邊。陽光好像才出來,還很新鮮的樣子,灑下來,透過石榴樹的間隙,落在我們的身上,幾年了,這個情景還記憶清晰如同眼前。傻傻很認真地看著東春,東春好像也喜歡她,我指著東春問傻傻:“姐姐漂亮不漂亮?”,傻傻好像和我平常一樣,憨憨的笑了。我雖然不知道東春他們什麼時候拍攝的,但是我一直覺得那照片留下的就是傻傻的這個瞬間。
傻傻在的時候,有次我們全家人外出走親戚,傻傻那天外出,回來見不到人,好像以為我們散步去了,就一直沿著那條路找,當時她已經快要生了,肚子很大,可能跑的急,竟然累倒在那條路上,幸虧春鳳姐她們散步路上見到了,怕傻傻病了,春鳳姐抱著傻傻打車回來了。那個時候傻傻是多么害怕失去我們,最後她竟然選擇了離開了我們,我不願意相信他死了,我寧願相信她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只是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平息傷痛,她會回來的。雖然這種希望越來越渺茫了。
有時候我讀書寫字迷糊的時候還會到院子裡叫傻傻,有時候坐在院子裡還會覺得傻傻就在身邊。有時候家人散步的時候還覺得她就跟在身後。

昨天,我出去回來的時候在院子門口見到了花妮,花妮已經老了,最近看起來也不開心,春鳳姐家裡新養了一個藏獒,花妮好像受到了冷落。我到現在都不覺得藏獒有什麼好的,狗的珍貴如人一樣,不在於是什麼貴人財主的,關鍵是有沒有真誠和感知。我把花妮叫過來,我就隨地坐在門口,她在我的身邊,我說:“聽說你最近又懷孕了,生一個傻傻給我吧。”這件事情,我和春鳳姐也說過了,春鳳姐也承諾了,不論花妮這次生了多少小狗,都先由我挑。我知道我是有能力,在眾多狗中,選出傻傻轉世的靈魂的。

我用一夜時間寫出這些,只是想對傻傻說,對不起,如果那天晚上能從來一次,我一定不惜一切代價去追尋你,當我喊叫的時候,我就不信你沒有愣在你離開的路上,只是我讓你失望了,當時沒有盡心盡力。我永遠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我當時應該找到你,即使是死,我也要你死在我的懷裡。
  2007、6、13、

※本文作者:金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