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吾心血來潮,欲往城區一游。行至路半,得遇二友,問其何往?對曰:城區。吾心中大喜,笑謂,此吾輩通道中人也!遂邀其同往。
且語且行,且笑且進。待到道旁站台,但聞人聲懨懨,抬頭視之,方見人頭攢動。見此情景,吾與友惶然不已,不知何往。正遲疑間,一破車如老牛,徐然開進。
吾與友三人,被眾人裹脅其中,難以自持,遂被迫入得車中。孰料剛入車門,身後一股猛力跟進,吾一時大意,竟踉踉蹌蹌,險些倒地。吾慌忙發力,沉心靜氣,立定雙足,穩住身形,好不辛苦。如是二三,吾輩體內,早已翻江倒海,似吞炭焦,苦痛異常。恰似暗夜星火,吾頓悟,忽憶起前日於佛經中所得境界:一葉小舟行於巨濤之中,巨濤彭湃之際,小舟自然拋高伏低,何嘗用力,若要用力,又從何處用起?此時此景,置身其中,吾不絕嘆服老僧智慧,嘆謂古之老僧不欺余也!
行不到半刻,老車到站。吾與友匆忙下車。
城區繁華,道路寬闊。不似車中世界之促狹,吾頓覺心中濁氣消漸,方覺自由之可貴。流連街頭,輾轉鄉曲,觀高樓之秩次,嘆紅塵之高蹈。不覺間,腹中已空,飢腸轆轆。遂悵然思歸。行至站台,哪知乘客眾多,細細詢問,更驚車道已改。
吾心中蒼茫,不知所措。乃思解脫之道,忽悟車站或可到校也。故而吾折身前往車站。左等右待,約莫片刻,始有一破車,蜿蜒而至。吾與友大喜,狂奔至車門,定眼一看,車已滿載,似九旬老嫗,,行動蹣跚。吾欲作罷,轉念思到,若錯過這村,哪有那店?!遂強行登車。
吾鑑往知來,恐又被旁人排擠,遂氣沉丹田,雙足定地,雙臂環抱車中站柱,猶如少婦抱嬰,似同老僧禪定。如此而來,吾便形同山嶽,巋然不動。吾大喜,遂耳語二友,盡道其中玄妙。二友依計而行,亦穩如泰山。
見此情形,吾三人相視而笑,心中大暢,憮然間,竟不知老車已至校門矣!
下得車來,回思前後,兩次乘車竟判若春秋。又憶起回校之時車中情景,吾笑謂二友曰:“時於車中,可謂‘大車之中,其樂也融融’。如今立於地上,又可謂‘大車之外,其樂也枻枻’”!
聞聽吾言,三人大笑而散。
是為抱車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