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閱讀與寫作


牐犂溲┓魯迅情?牐犙┲光焰,在庭院鋪展/使一切淪入冰谷寂滅/死火叢列的珊瑚/歲月中塑為盆景/那個孤獨的身影,彷徨著/撫觸青白的寒冷/傾聽深處的脈搏/突然彗星般躍起,隱去/世界龍鍾地顫慄/白幕脫落,露出枯色的荒蕪/而雪仍在靜靜飄灑/使庭院舒適,寬閒/但雪下沒有冷綠的野草/只有蝴蝶,在視線外舞飛
牐犎繽古體律絕一般,十四行詩有一段時間使我得心應手,但我很快發現,如果過長地沉湎其中,亦會造成感情的板結。我的現代詩藝來自於北島的學習,博爾赫斯的影響,實際上亦是北島這一路詩藝的繼續發展,它能將詩歌意境的精緻、完美,發展到一個極致,但亦容易使詩路的空間愈來愈窄。即便如大詩人北島,他去國之後的詩作,實際上仍是他鑽石時期的必然發展,並以其精湛的詩藝開拓出一片新的天地,力圖將詩向元素的方向壓縮。但在我的願望中,仍希望後期北島的詩篇能呈現出長江大河滔滔奔流的歷史畫卷,他這樣的大詩人似乎不應這么早地進入象牙塔的。著名詩評家葉櫓先生在閱讀我的這階段作品時,亦適時地指出我詩中某種程度的拘謹,限制了詩情和詩思的充分表達。有一段時間,我陷入了苦苦思索之中。一日,或許是出於懷舊,我從書櫃中取出封面封底都被烤得焦黃的《英雄輓歌》,是希臘的兩位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大詩人塞弗里斯和埃利蒂斯的詩歌合集,亦是我前面提到的那次廊坊火災的倖存書籍之一,當然它還是要比相鄰的《魏爾倫詩選》更幸運一些,《魏爾倫詩選》整個地被燒去了一角,後幾頁被燒了個精光,整本書至今一翻動,仍□□地掉枯乾的紙屑,令我只能偶爾光顧。還是回到兩位希臘大詩人,埃利蒂斯和他的傑作《英雄輓歌》,我曾在別的詩選集中讀過,其聲名亦早已享譽中國詩壇,但另一位或許更為偉大的名字塞弗里斯卻一直被奇怪地冷落著。比較來說,塞弗里斯更是一個歷史與現實的批判者、承擔者,亦應更為當下的中國現實所需,而其被冷落的境遇,實際上折射了中國當今詩壇的避世傾向。由於種種原因,對塞弗里斯只是瀏覽了前面的幾首詩——也不足以打動我,便丟下了,而現在,當我偶然地打開到集中的《神話與歷史》等篇章,立刻聚集起精神,並知道終於尋到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神話與歷史》是由二十八首短詩組成的長篇傑作,主要從希臘神話和傳說,以及著名史跡中取材。詩中的遠古神話與當代命運,歷史輝煌與現實殘酷血肉相連,交相輝映,其詩法對於熟悉中國古典詩用典的我來說並不隔膜,而且有著新的啟示。在語言的組織上,詩人不避散文句法,綴入超現實意象,由一種長江大河般自由恣肆的論難風格發展成大篇。無疑,中國與希臘都是有著輝煌文明的古國,隨處散落的碑石雕刻,廟宇遺址,為詩歌創作提供了一種悠遠宏大的文化背景。現在,塞弗里斯的詩雖然把我引入了一種長江大河般奔涌的節奏之中,但我還必須尋找到自己的河床,才能形成潮水的力量。大概是命運的眷顧,在江都作協的一次聚會上,我又結識了亦木君,一位詩人藏書家,與其時已遠赴瑞士的少波書友相反,他謙遜的微笑,澄澈的詩風,似乎不屬於這個浮躁而喧囂的時代,而仿佛來自另一個逝去的古典時間。我曾數次去亦木君家訪書,他的藏書似乎比少波友更全面豐富,只是多得到處蔓延,連家什上也鋪陳著,並沒有其自謂的“書齋”形象,倒更似“書海”。大約是在98年的初秋,亦木君面帶喜色,贈與我一本《揚州閒話》,易君左所著,為“揚州歷史文化風俗內部資料”。由贈跋中得知,這是一本好書,只因對揚州的傳統文化及風俗生活略有反思,竟“致揚人聲討,淪為禁書”。一個秋雨淅瀝的日子,我躺在揚城的一家旅館,獨自翻閱著這本書,亦翻閱著揚州的歷史和它的滄桑,我深味著時間中人類的局限、無奈,以及一種逝水的蒼涼。“揚州慢!”對,就寫它,這三個字仿佛從某個隱伏的時間角落突然跳躍出來,使得我略感寒意的肌膚一陣陣顫慄。揚城的古老,它曾經的輝煌,以及在輝煌盡頭的最終迷失,無疑折射著一個古老民族的命運。現在,這一切都站在了“揚州慢”這三個字的背後。自然,這背後還徘徊低吟著鮑照、姜夔、易君左等令人難忘的身影。在窗外的似乎沒有盡頭的雨聲中,我急速寫下了這組《揚州慢》中的一首《五亭橋》,並感到了其它詩篇的紛紛呼之欲出。此後的一段日子,為了這組詩歌,我甚至重新攀登了“文峰塔”、“棲靈塔”,遊歷了“梅嶺”。這組詩歌亦遂人所願地奔涌到了它要去的地方。下面,我選出其中一首《揚子江》,它較突出地顯示了塞弗里斯的影響之後,我試圖追求的大開大闔、自由恣肄的詩風。

※本文作者:莊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