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想送您一支康乃馨

搬房子後,母親的東西一直未整理,今天休息,幫母親整理東西的時候,一本精緻的本子夾在母親的衣服里,出於好奇心,我隨手翻了翻,母親娟秀的字型躍然紙上,原來是母親的日記,雖然我知道看母親的日記是不應該,但還是不由自主地翻了來看。
一直以為,父親去世後,母親幫著我們三兄妹帶孩子,這兒住一會,那兒住一下,本該是不會寂寞的。可是越翻母親的日記,我的心也就越沉重,原來我們兄妹都是自私的人,只是想著有人幫我們帶孩子,有孩子在母親身邊母親就快樂了,卻不知上了年紀的母親整天東奔西走的,該是多么勞累。從母親的字裡行間,我仿佛看到了在燈下孤獨拿筆的母親的背影。原來,母親把她對兒女的擔憂、對父親的思念、對外婆的牽掛、對兒孫的疼愛都深深記在本子上。這些年來,跟著我們三兄妹,她是多么寂寞,可是我們卻無法體諒。越往下看,我的視線越來越模糊,有關母親的記憶卻越來越清晰。
母親是以前老牌大學畢業的大學生,這在當時,別說女孩子,就是男孩子也很少能讀到大學的。母親畢業以後一直當老師,在賀街的重點中學賀城中學任教。後來因為喉嚨疼得不能出聲而不得不休息了幾年時間。儘管如此,母親仍念念不忘孩子們,喉嚨一好就又重站在講台上了。幾十年來,她的學生已遍布各地,有的偶爾還不忘在節日的時候來問候問候母親,那時的母親是最快樂的,臉上綻放著如桃花一樣美的笑容。
母親一直和父親分居兩地,我們三兄妹從小不能跟在父母的身邊,只是在假期時團聚在一起。後來經過一次次努力,母親終於能和父親在一起了,但不是教國中,只能教國小。這些母親是不在乎的,她覺得還能夠教孩子們就心滿意足了。
在我印象中,母親是個很能幹的女人。她除了上課,還會做衣服,小的時候,父親和母親兩人的工資要負擔我們三兄妹的學費、一伙食費,自是相當緊張。我們全家的衣服都是母親自己裁、自己做的。想起以前母親要上課、要忙家務還要車我們的衣服,該是多么的辛苦。但從未聽母親在我們面前嘆息過生活的困苦,哪怕是輕輕的一聲。
我想一般人都會同意,凡是自己母親做的菜永遠是最好吃的。我的母親很會做菜,最有名的當屬扣肉和燒鴨了。記得當年哥在芳林讀書放假回來,聞到母親做扣肉的香味,當天晚上就吃掉了五大塊。放暑假時,我們三兄妹的同學經常會來我家玩,吃過母親親手做的燒鴨的同學都說,當年呀連骨頭都可以吃下去,一副回味無窮的表情。母親包的棕子也特別香,是我至今為止吃過的最好吃、最香的。雖然我也曾吃過據說是很出名的棕子,但切切實實說都不如母親做的。
母親的身上,似乎有一種愛,這種愛,使她心甘情願把自己束縛在學校、廚房和家中走來走去,走了一輩子。泛黃的日記本,不老的記憶,使我想起母親那拿過教鞭、拿過量衣服的尺子、拿了一輩子鍋鏟的手。就是這一雙手,把她的學生和我們這個家管了起來。就是這一個看上去年華漸逝的婦人,將她的一生一世,毫無怨言、不求任何回報的交給了講台和我們這個家。
母親是有愛好的,小時候我讀的第一本小說《茶花女》就是在她放在外婆家裡的閣樓上找到的,當時不知它是法國著名小說家小仲馬的作品,只是一味看了起來。除此,母親還有許許多多的小說、雜誌,我不明白在以前的年代,母親怎會有餘錢來買書和雜誌?直至後來聽外婆說起,才知道母親是靠自己挑菜去賣得來的零錢買的。有時要把菜賣到八步,母親就挑著菜一直走,從賀街走到八步。想起現在的我們出門就想著有車坐,當是慚愧的很。母親還有很多讀書時的相片,有手舉著紅旗的、有參加演出的、有和她的同學在一起的……雖是黑白相片,我卻看到了母親當年義氣風發的影子。
雖然母親小時候很少帶我們,可是退休以後的她卻負起帶兒孫的任務。她看到有些老人對兒孫過於溺愛,餵飯的時候追著球場、追著房子餵的情形,常嘆氣說:“怎么能這么寵孩子呢”。在母親的操勞下,我們三兄妹的孩子都長得健健康康的。三個兒孫,各在一方,母親常嘆沒有分身術,顧了這個顧不了那個。是我們,把母親的牽掛分得東南西北,拉得綿綿長長。 

※本文作者:輕塵隨風※